李卿之全身赤果泡在一个透明瓶子里。
殷长衍说,“李师兄怎么样?”
“死不了。”卫清宁抬头,“我说句难听的,这幅模样,还不如去死来得痛快。”
殷长衍手隔着透明瓶子碰李卿之,“李师兄,能听见我的话吗?圣洁岩审判为什么替我担错?如果剑骨还在,谁敢欺辱你到这个程度。”
李卿之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一笔一顿地在瓶子上写下一个字——兄。
殷长衍看着他写完,扭头叫卫清宁,“卫师兄,李师兄写了什么?我不认识字。”
字弯弯扭扭、并不好认,而且得反过来看。
卫清宁对李卿之生了一分敬意,“责任。你是剑堂弟子,李卿之是师兄,师兄有责任在风雨来临之前护住你。”
殷长衍心狠狠地动了一下,但这并不影响他有点儿疑惑,“卫师兄,你说的是两个字,瓶子上明明只有一个字。”
“你在质疑我?”卫清宁抿了抿唇。
“不,没有,卫师兄误会了。”殷长衍说,“卫师兄,李师兄的伤能治吗?”
“你又在质疑我。我不是已经治好了么。”
“我指的是眼睛,舌头,以及剑骨。”殷长衍说,“卫师兄可以慢慢考虑,我还有事儿得去做,回来再找你继续聊。”
“你去哪儿?”
“报复。”殷长衍没有用“报仇”两个字,而是说“报复”。
卫清宁唇角扬起,上下打量殷长衍,“胡闹!暨南杨氏血脉有一个独门术法,叫抽骨手,能从后颈处抽去修士的剑骨。你要小心,别被碰到后颈处。”
“嗯。”
殷长衍走出松柏林,一帮剑堂弟子抱着剑等在入口处。
看见他,纷纷围上来。
红着眼眶道,“你要报复暨南杨氏是不是?我们与你一起。妈的,真当我们剑堂没人了,把我们往死里欺负。”
“好。”
剑堂众弟子压低声音,“别叫彩绘牡丹知道。战堂负责镇压动、乱,他要是插手,我们今天别想离开明炎宗一步。”
身后传来幽幽一句,“我听着呢,你们好歹避一下我。”
众人吓了一大跳,抬头看,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冰肌玉骨大美人。
“你是谁?”
“彩绘牡丹。你们不是一直在谈论我?”
“你怎么没带彩绘牡丹面具?”
“做坏事总得来点儿伪装。”彩绘牡丹为这帮弟子的智商感到担忧。
事实上,这里没人见过彩绘牡丹脱下面具的模样,而且还没有混沌音,不认识很正常。再说了,谁的伪装是大大咧咧露出真容。
彩绘牡丹问殷长衍,“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殷长衍沉吟片刻,“我推算了一下,酉时三刻是个吉时,我们那个时候走。”
众弟子纷纷点头。
“好。还有时间,我去多拿两张符咒。”
“我把剑磨利一些。”
“”
酉时一刻。
殷长衍和彩绘牡丹在“暨南杨氏”牌匾下相遇。
彩绘牡丹:“我就说么,大字儿不识一个的人,哪里会懂推算。你诓他们,小心事后挨打。”
玩笑归玩笑,他能理解殷长衍的做法,并且有一分诧异。殷长衍笨拙地学着李卿之去顾及剑堂弟子。
“无所谓,他们不是我对手。”
殷长衍踹开暨南杨氏大门走进去,一堆杨家弟子举着刀剑符咒围了上来。
“谁碰过李卿之?”殷长衍问。
杨家弟子没人说话。
殷长衍二指并拢,唤出一张黄色符纸,“追根溯源,去!替我找出身上沾染李卿之血的人!”
符纸飘到杨家弟子上空,而后自燃。
“看来都有份。”殷长衍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点了点头,“也好,省了我规避的功夫。”
暨南杨氏宅地很大,主楼华丽无双,杨彦正在书房中写字。
弟子推开门,慌张来报,“家主,殷长衍好可怕,他、他屠了近半数杨家弟子!他过来了!”
杨彦怎么会不知道,他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抬头,门外灯火通明,暨南杨氏庞大的楼宇屋顶都冒着大火,烧红了整片天。
火光中,殷长衍拖着一把染血刀缓步而来,刀刃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杨彦舌尖缓缓地舔过牙齿,“殷长衍,你来我杨家有何贵干?”
“报复。”殷长衍说,火光倒影在他极深的双眸中,亮得不像话,“杨家抽婴孩的灵,欺辱李卿之,意图伤我娘子。老实说,我已经被你们杨家压得透不过气来。”
“你们不也废了我的玄霜,而后割他头颅,取他性命。我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杨彦眸中带着轻蔑,冷哼一声,“呵,报复,凭你也配!”
五指摆出钩子的形状,上头流动着森寒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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