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揽月台”套房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将室内奢华的陈设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陈洐之站在床边,正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衫的袖口,那枚小巧的银质纽扣在他指尖滑了两次,才精准地对上扣眼。昨夜淋漓尽致的餍足感似乎仍残留在他四肢百骸,让那双惯于执握武器、处理精密指令的手,带上了一丝慵懒的滞涩。
他冷硬的眉眼间难得染上几分舒缓,连唇角那惯常紧抿如刀锋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凌乱丝被中蜷缩着,似乎仍在熟睡的陈芊芊身上,俯身细致地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拍卖会开始前,尽量待在房间里,别乱跑。”他低声交代,嗓音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语气虽依旧简洁,却渗着显而易见的关切,“有任何事,立刻联系我。”说罢,又忍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角、微微嘟起的唇上接连落下几个轻吻,毫不掩饰的怜爱,最后,他目光扫过椅背上那件她昨夜新换的布料纤巧的蕾丝内衣,指尖一顿,随即极其自然地将其卷入掌心,收入裤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活脱脱像个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痴汉。
陈洐之刚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清晨走廊里略显清冷的空气便扑面而来,而几乎同时,他撞上了一道几乎与门框融为一体的沉郁身影,瑞知秋。
瑞知秋站得笔直,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脸色却比平时更加晦暗,那双看向陈洐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身为下属对陈家少爷该有的恭敬,甚至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去做,里面翻涌着赤裸裸的排斥与压抑不住的愠怒。在他固守的认知里,这位离家多年、早已将陈家规矩抛诸脑后的大少爷,以兄长之身,竟在妹妹房中留宿整晚,行径堪称荒唐无礼,逾越至极。这厌恶之中,或许还掺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不愿承认的晦涩嫉妒。
嫉妒对方能如此轻易地靠近那个他只能远远守护的人。
陈洐之心情颇佳,并未计较这护卫明显逾矩的态度,他敏锐的神经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不善气息,但他只将其归咎于这位老派护卫对自己这个“离经叛道”少爷根深蒂固的鄙夷,他脚步未停,今早胸腔里充盈的满足感让他懒得理会这点微不足道的刺探,只淡淡扫了身形紧绷的青年一眼,肩头看似随意地向前一送,微微一撞。
一股巧妙的力道传来,瑞知秋猝不及防,重心一偏,不得不向旁退开半步,让出了通道。
陈洐之甚至没有回头,径直离去,挺括的衬衫背部线条在走廊光线中划出一道冷硬而挺拔的背影,发尾很快消失在转角。
“……”
瑞知秋下颌绷紧,牙关紧咬,沉默地注视着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拳背上青筋隐现,最终,他还是将一切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回眼底深处,深吸了一口弥漫着酒店香薰气息的空气,重新挺直脊背,像一尊重新被拧紧发条的机器,继续履行他守卫的职责,只是周身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冰冷。
套房内。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传来窸窣的轻微响动,陈芊芊懒洋洋地坐起身,丝绸薄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她发现身侧早已空无一人,甚至连余温都已散尽,不由蹙眉,低声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抱怨。
她随意抓过一件垂感极佳的丝质睡袍披上,腰带松松一系,便赤着脚踩过柔软的地毯,窝进了客厅中央那张宽大得惊人的沙发里,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小几上摊开的一本厚重拍卖会宣传册,冰冷滑腻的铜版纸触感让她稍稍清醒。
她这才扬声道:“知秋。”
瑞知秋垂眸走了进来,视线恭敬地落在她身前的地毯上,他从怀中内侧口袋取出那枚样式古朴沉重的家族徽章,暗金色的底面上,一条形态优美的蛇缠绕着盛放的风铃花,蛇眼处镶嵌的一点暗红宝石,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闪烁着凝固血液般的幽光,他双手将其递还给陈芊芊。
陈芊芊懒懒地瞥了一眼那徽章,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拍卖图录上,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沙哑与慵懒:“办妥了?”
“是。”瑞知秋言简意赅,“昨日按您的吩咐,持徽章见到了邵成先生。他应下了,随后便出面为周家解了围,并提升了他们在酒店内的客房许可权限。”
陈芊芊轻轻“嗯”了一声,指尖翻过一页彩图,上面展示着一件璀璨的古董珠宝,仿佛刚才处理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瑞知秋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小姐,属下愚钝。周家不过新晋之贵,根基浅薄,为何要动用您的私人关系相助?”而且整个过程刻意隐去了陈家在此事中的任何痕迹,这完全不符合她平日里利益交换、明码标价的风格。
陈芊芊随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青瓷茶盏,釉面温润,触手生温,她轻轻吹开氤氲上升的白色热气,动作优雅闲适,“单纯卖个面子而已。”她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能靠着一个科研新星就拿到云端岛的入场券,这周家的潜力和运气,值得我投下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