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装饰灯的光波那样,在润泽的双唇间闪着清辉
他在我面前停住了我们之间,只有快乐的虫声蛙鸣
微笑仍在他的脸庞荡漾,他开口说:
“你会讲英文吗?”
他的英文是标准的美国腔,但声音听起来却像是来自亚洲寺庙的大鐘里,清楚明晰,但是带着一丝丝神秘的回音
我不禁噗嗤笑出来;可想而知,他没有听到我用英文向他道歉,所以他不知道我会不会讲英文,也可见那些书上写的关于鬼魂有多”灵通”的话还真的都是胡扯;不过至少这表示他不是就算听到我道歉也不理我我心里感到松了一口气的愉悦
“嗯,会讲一点”我说,不知道自己竟是那样靦腆;我不觉伸手去摸了鼻子
他仍在微笑着:“你为什么不睡觉,夜里在外面逛?”
我沉吟了一下“我睡不着”
“为什么?”
我想了两秒鐘,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的说:“我想念你”
他笑得露出整排比月光还皎洁的牙齿:“什么?!我以为我吓到你了!”
“我以为是我吓到你,所以你不来找我了”
他耸耸肩,挑一下眉毛,“我想你被我吓到的话是很说得过去的吧?”
听到这话,我有哈哈从胸膛里笑出来的衝动;所以鬼吓人比人吓鬼说得过去?这好像不见得是公平的逻辑我收起笑,诚挚的说:
“请接受我的道歉,以后我们不要再说谁吓谁了”
他仰头哈哈一笑,清亮的瞳仁暖暖的凝视着我,说:“你不用道歉的,我想我们对这种状况都没有太多经验不是吗?”
他说完朝我挤了一下眼,然后伸出手来:
“我是麦可”
“我是桐”我握了他的手
我记得他的手,在矇矓中抚过我的头发,面颊,脖子,和…一切一切的感觉现在他的手在我的手里,我不禁想要把眼睛闭起来,用听古典音乐的心情来享受这感觉的美好
他听到我的名字,迟疑一下,问:“汤姆?”
我不禁又笑了;老美~我拼给他听,是t-o-n-g,不是t-o-
他哈哈笑起来,我看到他扬起的微捲眼睫毛然后他很认真的覆述我的名字;老实说,要叫母语是英文的人发出ㄊ的音而不是t的音,还真是不容易;但是,无论他叫我什么,我都乐于听他的声音
“你几岁啊?”他问我,看着我,像是在估量我的年纪
我也看着他,想像他究竟是几岁–我是说,他活到几岁?
“十七”我跟他说“你呢?”
一听到这个数字,我满难想像这个少年会那样开心得马上拍手,兴奋的说:“我也是十七岁耶!”
“那你是什么星座?”他又问
“巨蟹”我说,忍不住在心里猜他是什么座
这下他高兴得两隻脚在草地上蹦起来,大声的说:“我也是巨蟹!我们都是夏日男孩!!”
好像没有别的方法还能表示他的开心,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我
我有一点讶异,但那纯粹是我对于一些美式的表达方式还不习惯可是我喜欢给他抱,虽然我好像迟了一秒鐘才也伸出手臂来拥抱他,可是当接触到他的肩膀和耳际时那种心况神驰的感觉,竟让我有涕零的衝动
我不知道他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可是他抱着我的时间,很可能长过一般美国人的兄弟拥抱吧?等到他的双臂从我的肩上放下来时,他的手顺便就牵住了我的手,然后好像默契一同般的,我们一起信步走到湖边,在湿湿的草地上坐下
我实在是很好奇,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有没有住在我舅舅家啊?”说真的,我的确怀疑他那晚究竟是不是消失在地板下面,或是衣橱里面
他不可置信的望了我几秒鐘,大笑出来:“没有啊!我没有住在那里!我从来都没有进过那间房子!”然后他音量小了一点的说:“我是听到你的声音后,才进去看的”
我不觉瞪大了眼睛,我有发出什么声音吗?“你听到什么?”我问他,实在是非常好奇
他侧着头,好像在回想一样,然后慢慢的说:“我听到哭声,还有呻吟声,所以我跑去看”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有做很多极度痛苦的梦–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梦,因为很多事情感觉那么真实,却都隐在厚重的雾中无止尽的虚幻里,我只知道沉重的悲悽是真实
可是,我有发出声音吗?如果我大声到连他–不是在那个房子里的”人”都可以听见,那为什么我没被就在邻近房间的表弟臭骂啊?是他睡到太沉,还是连骂我都不屑?
这真是难以理解;我不禁缓缓的摇着头,完全没有办法想像
“为什么…”他好奇的,可是轻声的开口我知道他要问什么;我抬眼去望他,心里完全没有准备,但是我知道那种撕裂的痛楚已经从眼神中满溢了出来
他的反应好像一个急转弯一样,本来是要往前驶的,一觉苗头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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