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山南面,谓陵阳,有双洞。右植桑,左栽榆,石碑立于中间,竖写着两句诗文: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似有深意?
沉白依念罢碑文,与沉月溪道:“我们一人进一边。叁个时辰后,无论有没有取到仙草,都先出洞,以防危险。”
“好。”沉月溪点头答应,便进了左手边的洞穴,沉白依进到右边。
经过一段漫长狭窄的幽冥穴径,隐隐有光亮。沉白依心喜,加紧步子,跑到路尽头,只见豁然一片平地,青草蔓蔓,河流弯弯。
有点像浮玉山脚下的苕溪。
也可能全天下的山景都大同小异吧。
金灯仙草,难道藏在这一大片茂盛的草木中?这要怎么找?
沉白依一边走一边瞧,像只迷茫的萤虫。忽而,她放眼一眺,看见溪边迎风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此人或许知道?
沉白依喜上心头,忙不迭跑上前。
越靠近,背影越清晰,沉白依越觉得此人熟悉。
宽博的袖上绣着繁复的蔓草,是天山盛产的灵药,裙下染着山与水的轮廓。冠也不同凡物,立着两簇羽,像狐狸的耳朵。
沉白依渐渐放慢步伐,直至停止,艰难地念出他的名字:“晏……绥……”
闻声,他转身回头,微笑轻唤,语调柔缓:“白依。”
不。
晏绥不会在这里,也不会这么温柔地叫她。
他恨她。
“你是谁!”沉白依恼问。
他像狐狸一样歪了歪头,似是不懂,拾步向她走来,“白依?”
九尾白狐,出自天山,生来容颜绝世,玉骨冰肌,似乎也不及沉白依的手冷。
晏绥握住她冰凉纤细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面上,满心期待地说:“白依,这里不好,你在这里也不开心,我带你去天山好不好,不要再留在浮玉山了。”
去天山,看只有天山才有的草地与鲜花。那里鼠兔胡窜,狐狸乱奔。
他说过无数次,天山的美丽。
最后一次,是在沉白依举剑刺他那天。
他一点防备也没有。
那一剑是沉白依出的最容易的一剑,也是最难的一剑。
沉白依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她是陷入了日常的梦魇,还是梦魇终成魔缠上了她。
沉白依缓缓抽回手,退离他,一遍一遍重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似是要靠这句镇定住自己的心魂,沉白依挥出白绫缚住梦魇中的晏绥。
晏绥不解,抽出青玉昆仑扇,一扇狂风起,将白绫铰了个粉碎。又是一扇,朝沉白依飞去,如同旋镖。
沉白依截住青玉扇,让他失去法器之利。在她握住扇柄的瞬间,青玉扇变成剑。
不及反应,晏绥飞身到沉白依面前,一掌挥下。
沉白依下意识举剑相抗。
呲——
锋利的剑锋刺进晏绥胸膛,二寸。滚烫的血喷涌而出,溅到沉白依的脸庞、衣襟。
再寒冷的地方孕育的生命,血也是沸的,心也是热的。
“沉白依!”晏绥恨恨喊她,似要咬断齿根,满眼难以置信。
故事重现,与那天一般无二。
沉白依呼吸一窒,心口也剧痛起来。
她的心在那天裂成了两半。
不知是因为胸膛内看不见的剜心之痛,还是对曾经恋人的不舍,沉白依最终颤抖着拔出剑,然后被晏绥一掌击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晏绥逃之夭夭。
这是那天的情形。
沉白依就要如那天一样握不住剑,脑海里闪过自己来此的目的。
眼前所有,都为虚妄。
她强忍着心口令人痉挛的疼痛,控制住颤栗的手,把剑彻底推进了晏绥胸膛。
耳边,是男人痛苦的低吟,猛兽一样。
直到剑刺穿男人的心脏,他再没有力气,躺倒在地,化成一只白毛青尾狐。
晏绥的真身。
沉白依泪流满面,精神恍惚。
她到底杀死了梦魇,还是杀死了晏绥。她到底在梦中,还是现实。
被魇住的沉白依瘫坐到地上,像芦苇一样垂下头。
簌簌——
一双黑靴,踏着掐得出水的青草,徐徐靠近。
沉白依茫然抬头,看到九尾追月的华丽衣摆,和墨黑的长发。
没有束发的晏绥。
晏绥面无表情地蔑着颓丧的沉白依,冷冷感叹了句:“真没用。”
话音刚落,狐狸状的眼睛聚成竖瞳,额头浮现青色莲花纹。
仿佛有狐狸嘤嘤着扑面而来,沉白依脑袋昏沉,便失去了意识,躺进柔软的草地。
晏绥的目光移到一旁狐狸的尸体上,面色不悦,又是一瞪,狐尸变回一株鲜嫩的黄蕊草药。
他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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