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踩上饭店地毯,韩婎入门凝视着站在玻璃窗前,静静看着高楼美景的男人,那就是她今天,又或者往后要伺候的男人,至少比她想像中好一点,从背影看来他身材壮硕,她想过也许她要陪的会是满身油腻的老头子。
但无论如何,哪有妓女挑嫖客的呢?
「进去机灵一点,别故意惹事,更别想藉机落跑,否则回去有你好受的。」进门前带她来的男人向她警告道,毕竟做这行的,有哪个女人是心甘情愿下海卖身的,个个有机会出来都想逃开这片混水。
韩婎不同,对她来说这里已经比她预计会去的地方好多了,从她出生那日就活在烂泥之中,没见过光又怎么会嚮往光的日子呢?
她缓缓走近男人身边,于他的西装裤边跪下,赤裸的身躯正如她的身分,她是妓女,没有穿衣服的资格,她伸手准备解开男人的皮带做她应该做的事,那人却猛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
韩婎被这么一拉,不自觉抬头看向男人,直到看清对方的面容,她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蛋,终于闪过一丝意外。
孙鎌南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看着曾经踩在多少人上头,不敢说呼风唤雨,但也该是无人敢欺的她,竟会沦落如此。每一次见她就抽痛的幻觉,在这一秒更加深刻,他想问她怎么变成这样的,却连这句话都问不出口。
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是他让她变成这样的。
孙鎌南拉了床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手紧紧抓着被子一端将她包的紧紧的,将她整个人拉起身坐在床边,自己则蹲在她膝前看着没跪多久就红一大片的膝盖,咬牙起身背对着她压抑情绪试图转移心思。
她却开口,「您不做吗?我会让您满意的……」
「够了──」孙鎌南抓狂地吼了出声,接着把眼前看见的每个东西全砸了,韩婎静静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发疯,没有半点惊吓诧异,只是等他把所有东西全砸的乾净,看着他发疯砸碎化妆台的镜子,手背被破镜划的鲜血直流。
她轻轻吐了一句,「你是来给我送喜帖吗?」
孙鎌南僵住身驱回头看向她,只见韩婎凝视着他,彷彿什么都没发生似地,她还是西堂口堂主的妹妹、他也还是卧底跟在大小姐身边的跟班,韩婎勾起嘴角像听别人的故事般,问起了故事的最后。
「你不跟我说结尾吗?你不是说童话故事都要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结局吗?你和我说的那一个,我还没听到结局。」
孙鎌南看着她此笑非笑的表情,那几年她总是这样看着他,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却没有阻止,只是要他在事情结束那一天,寄一封喜帖给她。
「跟我走吧。」孙鎌南见到她以后更坚定这个想法,他以为她会呆愣,也许是被他的话感动又或许是反应不过来,却不知道韩婎从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你不知道接待所的规则吗?」韩婎扯开笑容,她被卖来的这间招待所不是一般卖春的地方,而是专门养来招待给达官贵人的招待所,她不知道孙鎌南是怎么找到方法进来的,又或者离开她的他早已非富即贵。
「这里的小姐只租不卖,你拿什么带我走?」韩婎语气平淡没有半点气愤,早在她被卖进来那日,她就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不知道究竟该说那人够恨她,才卖她来这,要她这辈子都脱不了身,还是该说他终究还是念在旧情,没卖她去低阶的店,让她有机会脱身,却得日日承欢在不同男人身下讨好?
「你知道吗?偶尔看着你,我会想,要不然就乾脆放弃吧?放弃任务待在你身边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像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孙鎌南第一次对她说出真心话,明明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孙鎌南却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和她一起的日日夜夜,都长的像一辈子又短的像是他的南柯一梦。
「但你没有。」她眼里没有责怪、没有恨意,只是笑盈盈地打断他。
是,他没有。
所以就算拿一辈子去补偿她,她连看一眼也不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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