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萧婵心思也细腻,知道自己容颜惹眼,于是易钗而弁,用粗布着身,碧帻帕首,扎作一个俊男儿,海寓名萧弦,把缳娘作阿母,宛童作兄姐。
初到榆次县,萧婵碰到一个刚失萱堂之靠的男子鬻屋居,她们便想买下此居。
鬻居者名左桓,今二十有三,眉目端好,就是舌头不灵活,常涩于言论,大家都管他叫“吃男”,儿时没少受人欺负。父与母双双委世,便想应募从军,将来要是能做个将军什么的,也能光宗耀祖。
左桓见老媪脸软心慈,女则平平庸庸,但侧手的儿子身材琐小,面容白若傅粉,让人难分牝牡。他恐眼前之人身份非同寻常,转而给自己招祸,便托言暂且不鬻居了。
换作从前萧婵会使出杀手锏,一是无艺的扯娇,二是无艺的取闹,三是取闹扯娇齐攻。
随便使出其中之一,无人会不答应她的要求。
就连曹淮安都招架不住。
但是现在不行,她现在是个男子。
缳娘瞧他憨厚面善,便好言好语来道:“既然如此,想来是与此居无缘。只是天色晦冥,雷声辚辚,风雨欲袭,老妇恐吾儿沾寒遘疾,特向阿郎借寓避风尘,翌日一早便走。”
话音刚落,旋风吹面,走石飞砂,无算花英卷落,左桓呼她们先入室避风雨。
外头风雨不停,左桓腾出一斗室,床帐物件俱有,邀他们暂住,萧婵与缳娘宛童连连谢过了。
第二日风雨骤霁,缳娘便要走,走前留了一些黄白物在凭几上。
左桓看着瘦弱的背影覆着苫蓑,十分凄凉,尤其是那个老妇,左牵儿右牵女,身还背行囊。
他嚅忍半晌,呼道:“三……三位请留步。”
她们回过腰,一脸不解的看向左桓。
左桓面忽然生赤色,舌头也打结了,磕磕绊绊地说道:“此、此居因风雨所……所袭,篱笆不固,墙垣不牢,若你们愿凑付,便、便少三贯钱鬻于你们罢……只是我还需在此居上几日,不知三位可……”
原来是要把屋居卖给她们。
有地方可住,萧婵眉开眼笑起来。
缳娘道:“多谢阿郎让我们免了卧草堆之苦,本就是阿郎之居,愿住几日都可。”
她们给了贳钱,便在这榆次县住下了。
因屋居之地近乎于林隈,白日人踪稀少,到了晚间,更是无人影。
萧婵没前先那般战战兢兢、束手束脚,还与左桓称兄道弟。
此居前有园圃后有水帘,园圃里蔬菜琳琅满目,帘潭内肥鱼数不胜数,缳娘坐窝儿不必到市曹买食。
见水帘,萧婵好水之性复萌起,总随缳娘到帘潭抓鱼。
缳娘做了个鱼帘子,只要往帘潭一沉,静待肥鱼游入,而后快马溜撒地拿起鱼帘子。
肥鱼离了水,一只只的都在帘上跳动。
缳娘一把捽住乱跳的鱼儿掼在石上,活泼乱跳的鱼儿登时在原地抖搐,张翕的两鳃很快也没了动静,成了一条死鱼。
萧婵觉得可怕,又觉得有趣,抃掌叫好。
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把曹淮安这样摔一摔。
缳娘复捽一条鱼要掼地摔死。
萧婵看到这鱼十分的漂亮,大头小身,目鼓鼓如葡萄,须长似春柳,鳞片层叠红胜赤金,其尾分两瓣,上红下白……
这般漂亮的鱼,萧婵不舍它入沸鼎变为一道菜肴,急忙啧声阻道:“缳娘!缳娘!手下留情。”
缳娘愣住,举着鱼不动。
那鱼身子滑溜溜的,乘隙溜走。
“这鱼生的好看,拿来吃怪可惜的,还是放了吧。”
萧婵说着,走近水次来,方才那只鱼儿张翕着俩鳃游至她近旁,又蹷然掉尾淰游,周而复始。于是她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托腮看它一来一回游动。
缳娘忙把湿手擦在衣裙上,让后拉起萧婵,道:“翁主快快起身,这岩石散寒凉,易侵体撄疾,不可揾坐。”
“缳娘太多忧啦。”萧婵掇掇肩,嘴上这么说,还是起了身,缳娘轻拍付去她臀上尘腻。
缳娘道:“您这身子不多忧怎么行。”
在回寓途中,萧婵想起左桓养的兔子,就手采了些野草野果。
左桓不知萧婵是女儿身,全然不避忌,前几日甚至出口相问她要不要一同到水帘下洗身。
萧婵听了这话,嘿然赤面,摆手固辞。
两个男子一起洗身,是常事,但萧婵不是男子。
眉睫之人娇婉似女,无一掐男子的亢阳之气,左桓注目了许久,觉得这位萧弦生得真当好看,若是女子,定是能魅惑君王与英雄的倾城之容。
左桓看着萧婵出神,萧婵被看得赧颜,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宛童衣袖。
宛童知意,出口申辩道:“还请阿郎不要见怪,非我阿弟不去,只是阿弟病弱,洗不得凉水。”
左桓歉然一笑,道:“是我虑不至此,若累弦弟撄疾,我该当何罪,萧弟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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