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漆漆的辟暑犀,萧婵一直认为是兄长送的。
顾世陵所送的东西在她手中只能存活三日。
三日之后,坏的坏,不见的不见,若是活物,她就转送给他人,但若兄长所送,不管是何物,她都是十袭珍藏。顾世陵认透她的性子,便借萧安谷之名相送。
萧婵如此喜欢这个冰凉的东西,缳娘不忍说破,也就搁着没说了,谁知看似一桩不打紧的事情会潜生祸端。
缳娘看到身上斑斑血迹,脸上没有一丝颜色的萧婵,忽然忆起了十八年前的惨事,心里的红肉痛如刀割,衔泪为她擦拭身子。
缳娘能忍,宛童却不能忍,对着曹淮安戟指骂道:“君上自以为待翁主好,却不知这点好是不值一哂,甚至连翁主前夫都比不上。”
赵方域再混蛋,也从未动过萧婵一根毫发。
宛童骂声夹着哭声:“吾会作书江陵,述汝之罪!”
萧瑜说过,若翁主受了委屈一定要修书相告。
但宛童不知,一时愤怒所写的信被人邀截,又酿成了一场大患。
萧婵因血腥味蛰鼻干哕了一阵后肌体忽若燔炭,当夕生了一场壮热,不过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次日一早就退了凉。曹淮安失寝息在旁守了一夜,臂上伤口一直未处理,隔了几个时辰绢布与血都凝成团了。
吕舟见到因失血过多而颜色死灰的主公,并没有为他上药包扎,而是正色道:“少君之伤,比主公疼极千倍,主公受此伤是应得的。”
他切脉时看到纤腕上的绑痕以及关节上的畜血,寸心微痛,他先为人父才为医匠,女儿若受夫君蛮力对待,他定会亲手杀了孟魑。
少君亦是别人的女儿,嫁来凉州只是借一地栖身罢了,让江陵侯看到自己呵护数十年的掌中宝成这副模样,不啻是剜了他心头肉。江陵侯盛怒之下,主公头颅定将离颈。
曹淮安听着吕舟的话,如钩搭鱼腮,只是点点头。
医者父母心,吕舟最后还是给曹淮安上了收口止血的药,离开时又道:“肢体损于外,则气血伤于内,往后请主公多耽待少君肤脆,纵然有气,亦不该如此。”
萧婵退凉之后自汗不止,一直到晡时才转醒,她眼皮黏涩,用了几丝气力才完全睁开,一睁眼就看到曹淮安,她匹似看到妖魔鬼怪,涣散的眸子生起惊恐,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迷糊的脑子都是不好的画面。
昨日她看不到,嘴被堵,疼痛无法分担,那东西出时疼入时更疼,疼得她想一死了之。曹淮安自幼习武,膂力胜常人千万倍,被他抓过按过的骨头都似错缝了,他还紧束手腕,腕上的几寸曼理,从嫩白转成酽青,十分刿目惊心,令人咋舌。
熬熬汲汲的盼了数个时辰,曹淮安终于盼到她醒来,关心之语未出口角,萧婵拉起被褥猥过身,把身子体蜷缩至二尺长,缳娘将薄褥掖了掖,闪身上前,把萧婵避在身后,道:“君上若知悔,便莫再来了。”
缳娘容不颊适,辞气稍重。
从昨日开始这对傅母傅女已然不把曹淮安当成君上了。
曹淮安不死心的往榻上瞟去,缳娘却放下素幔,透过素幔,依稀看到一团隆然物而已。他脚下迟涩的趋出寝门,最后一脚下跨出槛,守在门边的宛童毫不客气把门“砰”的合上。
曹淮安并未走远,挪步窗边,借隙往里头窥看。
待他离开,萧婵缩进缳娘怀里抽噎,缳娘拿着帕子给她抹泪挮泗,只是涕泪怎么也止不住。最后缳娘任涕泪沾衣,抱着她抚背顺气,还唱起了荆州俚曲。
熟悉的歌谣,萧婵止了哭泣,哑声道:“缳娘我想祖母了,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去,等翁主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回去,到时候指不定再逢射礼,翁主又可以见到外王父了,或许还可以见到总是欺您的舅舅呢。”
提起家中人,萧婵眼梢儿带些喜色,暂且忘了昨日伤痛。
“那两只鹦鹉可以带回荆州吗?”她还记得缳娘说小动物难捱风尘远路,不知道舅舅送来的鹦鹉可不可以捱风尘远路。
宛童看到翁主皱眉思考的模样,跐牙儿笑道:“翁主不知,它们能从扬州安然无恙到凉州,自然也可以安然无恙的去荆州的。”
比起翁主的笑貌,宛童更喜翁主沉思的模样,眉寸微皱,吐出之言却是不打紧的。
萧婵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缳娘想她睡了一夜什么也没吃,吩咐宛童端来饧粥。
饧粥甜糯合度,去了核的桂圆红枣都炖得极烂,不需废力咀嚼。
萧婵一连吃了两碗,还吃了几块十分中吃的小稻饼,一下子吃太多了,腹内胀气,又吃了酸橘酸梅克食,有没有克食缳娘不知道,但知道她的小肚子是装不下一滴药了。
曹淮安看着雕花金笼里的鹦鹉出神,寝内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做了这等混账事他不奢求萧婵能和气迎他,这无非是痴心妄想,可万万没想到,她动了一去不回的念头。
这是绝婚之兆。
曹淮安疢如疾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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