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服了,服了。
足球输了,好胜心作祟,又拉场子比器械,什么双杠短跑力量滚轮,沈斯亮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总犯错误,一犯错刘卫江就找茬罚他,所以体能相较当初上学的时候稍有落后,但是也能应付,比了两场,都是平手。
最后玩儿双杠,沈斯亮坐在地上咕咚咕咚喝水,一头一脸的汗,他拧上盖子,摆摆手,别的都行,这个真认怂了,胳膊受过伤,不能逞能。
闻声一帮人乌拉拉的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和沈斯亮聊天儿。时间长了,天南地北的,这些孩子还真挺喜欢沈斯亮。他板着脸的时候都会看脸色,尊重着他,私下里,都拿他当个能说话的大哥。
当时带队的连长还开玩笑,斯亮啊,我看你干脆来我们这儿当个教导员得了。思想工作比我们做得好。
连长因为长期训练,肤色黝黑,比沈斯亮长了七岁,沈斯亮谦虚笑笑,不说话。
这一待,就待了三个多月。马上年下要去参赛,大家转移训练驻地,逐渐往东靠拢,这几天,在这儿附近进行山地拉练,冬天拉练,对身体素质和心肺功能都是个考验,越临近新年,大家意志力和思想上难免稍有动摇。
沈斯亮捡起几根小树枝扔进火堆,拍拍手上的灰:“没什么可紧张的,你想参加一回露个脸,当英雄,可是奖项设置有限,就那么几个人,那你能说去的那些人,就不是英雄了?”
耿直的小伙子马上反驳:“当然不是!我们队长说了,能去的,都是从老多老多人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我们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我给家里写信,告诉我娘我被选上,俺娘在家里跟乡里乡亲说了好几天呢!”
“那不就行了。”沈斯亮惆怅叹气,一人儿撑在雪地里望天,还装的挺忧伤:“这个世界上,默默无闻的人有很多,可不一定都得做英雄,他们没名气,也不被人知晓,或者被知道了,几天也就忘了,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为此付出的功劳。”
对方笑:“没看出来您还是个哲学家哎!”
东北口音的小伙子神秘莫测的摇摇头:“我猜,沈参谋现在心里一定想着一个人。”
“想谁?”
“不知道。”
沈斯亮笑笑:“都想家了吧?”
“想了,来这儿三年,三年没回去过年,我妈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念叨。可是能怎么办呢,没探亲假,就是真回去了,两千多公里,去了,还得走。”
“我也想,我家就在下面那个山坡里,民乐县城,之前队长跟我说,许我回去看看,给我一天假,我说我不回,没做出个名堂,我爹见了,非撵我出来不可。”
“您想家吗?”
沈斯亮说:“想啊,怎么不想。”
“那您媳妇和孩子一定盼着您回去。”
沈斯亮低头,苦笑:“我还没结婚呢。”
大家惊掉下巴。这个条件,这个年纪,还……没结婚?
“那你肯定有女朋友了。”两三个小伙子嘿嘿地笑:“我们班长跟我们说,您上衣兜里有张照片儿,上回您脱衣裳的时候掉出来,是个女孩儿。”
沈斯亮镇定自若摇摇头:“不可能,他肯定看错了。”
“我上衣兜里除了超市电话的磁卡和办公室钥匙没别的。他说那女的,不是超市大姐印在电话卡上的照片吧?”
“吁——”大家不信,起哄着臊他,沈斯亮脸皮厚,裹紧棉大衣问:“你们知道冷龙岭在哪吗?”
这地方信号不好,消息相对闭塞,沈斯亮只能凭着记忆说出一个地名。
在场的有一个是当地人,听后确认:“您说的是不是老龙岭?”
“应该是。”
“离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怎么也有几百公里。您看。”小伙子伸手指着远方,月色下,他们所处海拔虽高,可也只能看到远处群山很小的山顶:“那是祁连山。”
“翻过那座山,青石嘴往北。”
沈斯亮问:“那地方冷吗?”
“冷啊,怎么不冷,四千多米以上全是冰川。”
祁连山,天山,这些地名对沈斯亮来说依稀只在高中的地理课本上背过,那时候他是班上不爱听课成绩又很拔尖的叛逆小子,徒手可以画出整个中国主要山脉的地形图,能准确背出公元前到清王朝的大事年表,可能四个物理公式推导出别人想很久也做不出来的习题,可是唯独这些东西,放到现在没有一点用处。
对曾经那些烂熟于心的地形地貌,依旧束手无策。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开拔,就要动身了。”
与此同时。
几百公里以外一个镇级市的宾馆里,霍皙坐在台灯下,穿着厚厚的毛衣,将白天采风写的片段整理成文。
她来祁连山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周主要拍冬季冰川全貌。
“冷龙岭,门源县城东北,初次见面,高大厚重,岗什卡峰远远矗立眼前,我和我的同事徒步登上位于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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