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里的人,哪怕星芒也会握住。
是啊,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救赎?又哪有那么多需要被救赎的人?
救赎这件事听起来神圣又史诗,但其实它很小,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一张发票、一个微笑,一个一元铜板。无足轻重,但也许正在剧烈的改变一个人,猛力将他从深渊里拉起。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救赎给了谁,又会被谁救赎。因为它很小,又总是被误解。人其实很容易一蹶不振,却也异常坚强,沙粒般的希望也会被人们抓紧,哪怕那么小,也足以耗尽一生拼搏努力。
苏惠全是范良的沙粒。星芒般的希望。
他一开始只是需要一个人分散他的注意力,因为他几乎被仇恨淹没,万劫不復。
荷包蛋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范良轻轻松松把蛋翻了个面,总匯三明治里面的蛋,苏惠全不喜欢太熟。
这是在他跟着他的第三个月知道的。
他咬了一口三明治,皱起眉头,随后赶紧喝了一口饮料,蛋黄乾巴巴的。
那时候开始,范良就觉得苏惠全很可爱。
犹没道理的,分明只是挑剔,却总有一个人眼底你的种种毛病都会是可爱,不是吗?
荷包蛋很快起锅,范良又煎了几根热狗。冷冻热狗下了热锅,溅出了油。
曾经沧海难为水。
其实范良也曾担心过。自己追求一辈子的平淡,会不会在真正到手以后又不甘?已经无法平平淡淡活着了。也许他会那样。
可实际风平浪静以后才知道,原来人很容易就能适应安逸。
能舒舒服服活着又何必过得岌岌可危?
平淡的假日,平淡的早晨,替爱人做份三明治。
家里还有一些东西慢慢在整理,就堆在其中一间空房间里,苏惠全一大早起床后就窝在那里头,范良做好了三明治,心想替他打杯果汁后再喊他。
可还没切好柳丁,苏惠全就跑了出来,手上抓着个木头盒子,看起来有些沉,却不是那么大。
「范良!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房里的东西都是范良的东西居多,他一点点一点点,搬过来的物品。长年飘泊在外,到处更换住处,其实很多东西都遗失了,也早忘了自己原本拥有着什么。
可那盒子他记得。
范良连忙放下水果刀,凑到了桌子边,「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房里那大箱子,你前天说『反正这些东西放这么多年我也没想过缺什么,这整箱要整理麻烦死了,乾脆烧了』的那个盒子里。」苏惠全没好气。
范良那些破回忆他每一个都想替他珍惜,反观范良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提起整理那些旧东西,就懒懒散散的。
……不过现在看上去倒是神采奕奕了。
他找到了他父亲给他的枪。
十九岁那年,那把枪。
老式雷管枪,收藏大于实用。
范良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塞满了乾燥剂,他一一拨开那些东西,拿出了那把枪。
魔怔般看着。
苏惠全是懂枪的,那把枪要是不改一改,不太可能还能使用,太老了。
「范良,你要是想改我能帮你整理。」
范良一听看向他,随后微微一笑,「那倒是不用……哇,这真的好怀念啊。没想到是被你给找到了。」
「你还想烧了。」
「就是说啊。」范良笑了出来。
他的笑容现在真切多了。被外头的阳光点亮,暖暖的光。
「范良……那什么……」苏惠全有些扭捏,这些话其实想说很久,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被他含着,但现在的气氛……应该能说吧?
「怎么了?」范良揉了把他的头,念旧也是风风火火,一下就结束了,他把枪收好了,洗了手又回头切起了水果,「三明治都凉了,等会玩好了,肯吃饭了的时候要吃记得放微波转几圈。」
苏惠全又跟到他身后,拽了拽他的衣服,「你听我说……我要说很重要的事。」
范良回过头,「很重要的事?需要我一直盯着你眼睛听你说的那一种吗?」
「不要那样,你那样我说不出来。」
「哈哈,那你到底要我怎样?」范良笑了出来,又放下工作,「我听你说。」
「那你不要看我。」
范良扭过头,看着窗外。
「我想跟你去扫墓。」
他一怔。笑容卡在脸上,僵了几秒。他回过头,「你说……什么?」
「扫墓……快清明了,我想……」苏惠全扭扭捏捏的,越说越小声。
范良心都化了,一阵感动。拉过他一把抱住了。
他心跳很急,苏惠全窝在他怀里,一下一下数着。
他知道范良暂时不会开口。因为他总是适应不了被认真对待的时候该怎么反应。
温柔会让他那不可一世的脑子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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