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的大翅鲸。
而不是你亲眼所见的那隻生机微薄的深海鱼。
你对自己的记忆力还算有信心,可是鲸鱼与灯笼鱼差别那么大,并不存在错看的可能,那么,为什么现实跟资料上的不一样呢?
你纠结,却不敢直接去问对方;经过一次精神世界的重叠,与他的距离似乎拉近了,有一股縹緲的友善氛围隐约会在视线相交时浮现,虽然还是没什么互动,但那双黑眼里的温度浅而真实。你渴望再次进行连结,更深的、更双向的,但他不会允许,因此得要很控制自己才能压抑住鼓譟不已的精神触手。
在这样的焦灼中,你不敢靠他太近。
你不想让他觉得,允许自己拜访他的精神世界的这一善念,是一种浪费。
儘管你迫切希望能建造出一个海底隧道,直通他的心底。
?
这会是一个很长的隧道呢。
「嗯……或者如果能为在深海中的他,下一场海洋雪(aresnow),也很好的。」
一大片雪花般白茫茫的生命碎屑,在漫长的下坠期间,终有几千万分之一的机会,能与他相遇的吧。想着那虚弱的深海灯笼鱼,你心疼不已,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食物与光都带给他、恨不得自己就是他的食物与光。
?
你的导师看了那次精神疏导的纪录,抓着你严格批评了一番。
你无话可说,因为就结果来说那确实是彻底的失败,不只迷失在他的海中,连对接的精神线都没找到,而且断开精神连结之后,还沉迷于海的图景中醒不过来,简直成事不足。明明应该为此羞愧不已,然而……
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从情绪的汪洋醒来时发现他居然守在身边,那样太过美好而朦胧的踏实感。
没有把你扔着就走呢。
还找了小薄被盖在你身上。
发现你醒了,甚至流露出一瞬的放松神情。
在你沮丧道歉时,总是回避着两人直接接触的他,主动伸手轻拍了你的脑袋,那手掌温暖厚实的触感让人泫然欲泣。这个人真的太好了。你想。冷冰冰的,却其实很温柔。
被导师教训着却神游天外,你果不其然被骂得更惨。资深的嚮导导师神情严肃而担忧,说你遭遇的是很初期的「混沌」。你知道何谓混沌,那是嚮导被过量过密的情感淹没时,產生的情绪错乱;但你不明白,因为那海中几乎什么都没有。
你的导师看着你懵懂不解的表情,不停叹气,磨磨蹭蹭地找出一张表格,放在桌上沉思了好一会,才拿起笔填表。
那是一张执行哨兵与嚮导相容度分析的申请表。
?
相容度越高,表示这对哨兵与嚮导越适合彼此,你希望那数字越高越好。
「听说超过九十,就会由组织认定,让这一对哨兵嚮导结合呢。」
你抱着我的脖子,贴在我身边小小声地说,脸颊红红的,因为幻想着许多美好的结果而眼神充满期盼,想得深了自己都受不了,激动地趴在长椅上踢腿。
如果数值不高怎么办呢?
我问你,你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愣了一下,「可是,我对他有那么强烈的直觉与预感啊……怎么会不相合呢?」你吶吶地说,埋在我怀里摇了摇头,细软的金发垂在我浅绿色的胸前,宛如深林中的几丝晨光。
我以长长的颈子缠住你一圈,将下巴搁在你的头上,张开前鰭抱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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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分析当天,你焦虑得吃不下饭,导师被卢烦了,好不容易才松口让你也在场观看。
你跟着导师一起围在设施旁,看着萤幕上的数字绿光从零开始向上跳动。四十、五十、六十……攀升的数值彷彿直接牵系着你的心跳,脉搏也随之加快,升高着的数值让你开心不已,简直像谁许诺了的光明的成功率。
跳出的数值高得让你差点落泪。
等到绿字终于停止变动,你真的哭了出来。
那数字让你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低。
明明一开始攀升得那么顺利,为什么最后却一口气降下来?你不懂,拉着导师的衣角急急追问,导师可能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悲伤却坚定地告诉你,因为你跟他,完全不适合彼此。完全。
多残忍的宣告啊。你说。
那我的本能我的预感我的直觉,其实并不值一提吗?你问。
也许设备故障了呢?你心存侥倖。
导师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但你不愿相信,哭着跑出办公室,想去找他,才知道他已经结束整顿,一大早就跟着其他队友再次前往战线,并没有留下一点隻字片语(虽然本来也不该奢望的,你难掩失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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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夏季过去,无数的蒲公英盛放,无数的白绒花散落。
你锻鍊出成熟的嚮导技巧、浮躁的心性被繁多的训练轧得稳重、不再与我一起装水怪吓人、成为导师收了小毛头学徒。也有了相知相惜的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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