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那啤酒瓶里的花,玩味一笑。没说什么,可那眼神足以让贺勤羞愧地无地自容了。
「你怎么来了?」贺勤问道。
「嗯,忙得差不多了。」
「我说……你知道东门的事情吗?」贺勤又问:「那是你安插的人吧?」
姜賾悟微微一笑:「的确。我那时候安插了不少人。几乎哪里都塞了几个。」
那些人是哪里来的?也是姜家的人吗?
贺勤没问出口。
他怕那些人他也认识,只是他却忘了。
包括东门死掉的那女人。
他没去看她,那是他以为素昧平生。
贺勤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薄情。
姜賾悟偏在此时彷彿知晓他的内心一般:「他们要是知道我找到你了肯定会很高兴。」
贺勤的心彷彿沉入海底。
他颤抖着问道:「东门……」
「东门那个,你不认识。」姜賾悟目光有些闪烁,随后他点了根菸。
似乎有些侷促。
贺勤望着他,也没带什么情绪,也还没想好自己接下来要问什么?
对于过去,半是好奇半是怕。
他仅是看着九爷,却轻易将他摧毁。姜賾悟有些无奈,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很抱歉,可我也非圣贤。在没有你的这些日子里我的确拥有过其他人。男男女女,虽大多是为了工作为了情报……可的确不忠。」
贺勤愣住了:「那女人是你的?」
「曾经是。」
「我不生气。」贺勤又道:「我以前难道是个醋桶吗?」
姜賾悟听了那句「不生气」以后不禁苦笑。
「谈不上是个醋桶。不过肯定算得上小醋包。」
如果一个人忘了相爱的回忆,那也会忘了如何相爱吗?
失去了回忆以后,相爱也就没有了证据。
可姜賾悟记得。
记得的他放不下,那他爱着的到底是谁?
贺勤总不自觉这么想。
他辜负了九爷。
九爷嘴上不介意,可心里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爱的有多深,背叛感便有多强烈。
姜賾悟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望着他:「我很早就知道你忘了。」
贺勤愣了愣,也看向了他的脸。
「应该说,你头上挨了那刀以后我甚至觉得你肯定死了。可你没有,你活着,却忘了。」
那便如同死了。贺勤想。
「忘了还能再开始。你总会再爱我一次。」九爷却道。
「那你呢?你所爱的难道只是躯壳?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习惯,喜欢他的谈吐,喜欢他的行为和个性,喜欢有更多原因是因为累积了共同回忆,那些点滴形成了共同语言,让两人无话不谈。可我现在是个空壳。跟以往相同的只有皮囊。你只是执着我这个容器罢了。那让我非常不舒服,我已经不是我了。你也好,三爷也好,执着的都不是我,那现在你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我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怜取。」姜賾悟指了指那把花束。「我跟姜成民不一样,你以为你能一路顺遂真的都只多亏他吗?我早就知道你忘了,也知道你在哪里,我怜取的是你。皮囊也好,灵魂也好。哪怕你丑了残了,哪怕你什么也忘了,我就是稀罕你。我也难受,难受却不是因为你忘了,而是你用忘了当作理由想推开我。」
贺勤被他的话噎着了,胸膛满腔的东西全堵死了。
「不过真可爱。你是拿着过去在吃醋吗?」姜賾悟笑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贺勤很无奈。
「你也真傻。你什么都忘了,那你又凭什么说你自己变了?」
贺勤语塞。
「该记得的不是都有记得吗?记得怎么吃饭记得怎么喝水,记得怎么叠被子。也会有爱吃的东西,讨厌的气味。那些一直记得的不就构成了我喜欢的你吗?那你凭什么抹灭自己?又是从何感觉自己变了?认识你的人是我,我比你还知道贺勤是什么样子。你忘掉的不过是几分之几。幼儿的记忆有限,假设你到五岁才懵懵懂懂,开始有了比较明确的记忆,可通常那也会忘。小时候的片段能记得的少之又少,青少年时期的记忆比较深刻,假设十三岁开始好了,那你忘了的只不过六年光阴。」姜賾悟朝他道。
一通歪理却愣是有道理,说得贺勤哑口无言。
甚至油然而生一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然不可否认的是,身体的确记得他。
每一吋肌肤都不曾忘记姜賾悟掌心的温度。
他的触碰,他的亲吻,他炙热滚烫的性器,进入的感受,如何包覆,沉醉,贺勤一点也没忘,两个身体像磁铁一般牢牢吸在一起,无比契合。
那爱怜的指尖总知道怎么引起浑身颤慄。
九爷靠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哪怕因为忘了那几年再也不能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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