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树枝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街道上数台机车呼啸而过,远处垃圾车播放的《给爱丽丝》,皆为当下的氛围增添几许惆悵。
「怎么这样?」李恩杰捧着头急切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方其焕闔上眼,揉揉眉心,意图将这份无助趋之别院。
「你妈妈……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讨厌同性恋者呢?」李恩杰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哈,那是因为我爸爸。」方其焕微微笑着,可李恩杰看出这笑容并非真心。
「你爸爸?」
「嗯,因为他和我一样,也是同志。」方其焕半歛着眼,轻轻摇了摇头。
「真假?太扯了吧!」李恩杰目瞪口呆,高声惊呼,「那他怎么还会和你妈妈结婚?」
「在那个极端保守的年代,谁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啊?」方其焕失笑,不置可否,「我爸不敢违抗社会观感,只得假装成是异性恋,与我妈妈结婚。」
「所以是因为你妈发现你爸不爱她,所以她才这么恨同志的吗?」
「比那更夸张,」方其焕拨了拨瀏海,叹了口气,「我妈生下我后不久,我爸就外遇了,对象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生。我妈是等过了五年之后才偶然撞见他们在外约会,事跡才败露的。离婚后,我妈就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她其实很温柔,我都还记得呢!」
「唉!这也难怪她会这么生气。」李恩杰印象中的方母是个不苟言笑,愤世嫉俗的哀戚美妇,原来背后竟有这番缘由。
「是啊,说起来我妈才是被害人,我很心疼她,心里一直为她抱不平。但没想到,某天我居然发现自己对女生完全没有感觉,却是男性会让我怦然心动。」方其焕嘖了声,眉眼紧皱,似是非常烦闷,「当下的我好慌,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我妈最恨的那群人,我总觉得我背叛了她。」
「那也没办法,看开点吧,人不能只为他人而活,必须成为自己,不然只会愈活愈痛苦。」李恩杰想起唐台山平时的教诲,便借之拿来开导眼前的少年。
「这道理我都懂,但……我觉得我妈好可怜。」方其焕摇了摇头,「而且要向亲友们出柜,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恩杰闻言,当下忽觉自己身为异性恋男性,不必承担同性恋者平时经受的歧视目光,竟还大言不惭地要对方豁达以对,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忍不住暗暗自责。
「不过也没差了,刚刚我妈发现我用手机观看男星的性感照,我不想隐瞒她就直接向她坦承,没想到她竟气得浑身发抖,把我赶出家门。平常即便她再怎么无理取闹,我也是处处忍让,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无情!」方其焕眼角泛泪,定定地凝视着李恩杰,「恩杰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见眼前的少年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李恩杰内心一抽,实在是于心不忍。来回踱了几步后,决定带方其焕一起去找唐台山。
「老实说我刚也和家人大吵一架,今晚看来也是回不去了。」李恩杰抠抠腮帮子长叹一声,「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住,就带你一起去吧!」
「什么地方?」
「跟我来,你等等就知道了。」李恩杰朝方其焕招了招手便向前迈步,后者一愣,随了上去。
今日的邂逅让两人关係看似破冰,实质上仍是互动尷尬,一路上均沉默不语。不久后他们来到虎头山脚,方其焕忖着李恩杰古道热肠,竟然愿意不计前嫌帮助自己。而他先前却是欺凌着这样一位善良的人,内心着实过意不去。
自方其焕被少年击败以来,他多次深切反省自己的作为,发觉拳头大的人,只会被另一名力量更为强大的人所压制。如果没办法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终究只会沦为强蛮之徒。所谓暴力,并不是不能运用,但应只使用在保卫自己、身边亲友、本国国民与社会弱势之上,用以对抗高墙与恶霸。
方其焕顿了顿,突然啟口:「对不起。」
「蛤?」李恩杰满脸狐疑地看向行于右侧的方其焕。
「我说,对不起。」方其焕抿了抿唇。
「对不起什么?」李恩杰奇道。
「所有的事情,」方其焕垂头,「我以前……不该欺负你的,是我错了。」
李恩杰盯着方其焕杵了半晌,而后舔了舔嘴唇,笑道:「算了,反正我那天也扁了你好几拳,我们扯平了。」
「我是真心的。」言词恳切。
「我懂。」又停了数秒,李恩杰问道:「但是有件事我很想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欺负弱小,这样的行为让你很有快感吗?你知不知道班上同学们都很害怕你?」
「说到底,其实我也只有欺负你一个人吧?其他同学我明明就没有招惹他们。」方其焕撇了撇嘴。
李恩杰一想还真是如此,或许大家都只是恐惧自己成为下一位受害者,才会对方其焕毕恭毕敬的吧?
「那班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特别针对我欺负?」
方其焕打住脚步,幽幽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李恩杰见状,也跟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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