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罐罐跟在梁净词的身后。
讲完,随电梯上行,再走出商场,便一路无言。
姜迎灯不认路,四下里华灯初上,这里的繁华将她裹得窒息。她像是误闯进这高楼大厦、钢铁河流的一粒水珠,被人潮挤压,往前滚着。
梁净词走在前面,他应该很熟悉路段,知道车停在何处。
姜迎灯看着他矜贵淡漠、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背影,想着她千辛万苦挣的那几个子儿,又看向手中唾手可得的东西,反倒有几分无措。
事件的逻辑无法捋清,沉甸甸的礼物与她的经济基础不能重叠。
此时此刻,只有腿酸骨疼是真的。
迈进一个狭长的胡同,梁下的灯笼投出枣红色的暗影,落在他西装的肩部。
姜迎灯说:“你还是给别人用吧,我不想要。”
梁净词顿住脚步,回眸望去,“我能给谁?”
“我不知道。”她有些泄气。
梁净词看向她已然气力尽失但还在竭力自然的双腿,一弯一折,已经变成了行走的工具。
姜迎灯努力掩盖,但难抑痛苦。
她没再往前迈,终于忍不住,在胡同口挡汽车的圆墩子一屁股坐下,晚风拂过她气馁的发梢。
梁净词将她手中东西接过,蹲在姜迎灯的跟前,抬起眼看她,温声问了句:“还不开心?”
像是在哄女友的姿态,姜迎灯摇头:“没有不开心。”
他浅浅一笑,看穿她的苦闷:“嘴巴噘着呢。”
她不响。
“哪儿不高兴?为我不让你做兼职?”
姜迎灯摇头,喉咙口一阵阻塞,缓了两秒,才温吞吞地开口说:“我只是想自己赚一点生活费。我找了家教,可是人家不要没有经验的,正好那天看到这个就觉得很合适,我考虑过了上课的事情,也做好打点了,不会有事的。只不过三四节课而已,落了又不会有太严重的影响。”
她一边说,一边没出息地掉下攒不住的泪。
他听罢,仍旧几分不解:“这份工资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钱怎么会不重要呢。”她说这句时格外委屈,哭腔难抑,发泄不满,又咬着牙很小声说,“然后你也什么都不问,过来就骂我。”
梁净词闻言,稍稍一顿:“我骂你了?”
他回忆了一番,不知道哪个字眼能称得上是骂。
“嗯,你说,你胆肥了吧姜迎灯,凶死了,吓死我了。”
梁净词了然。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他失笑,点头说:“是我不懂得换位思考。”
他的歉意很诚恳,让姜迎灯的脾气都没法那么理直气壮了。
眼泪显得俨然有几分尴尬。
“还有吗?”他又问。
姜迎灯提着袖子擦泪。
一片纸巾被垫在她的眼尾位置,隔着绵薄的纸巾,他用指腹轻轻地揉了揉。
“哥哥错了,给你道歉,好不好?”
果然没有男人能招架得住女孩的泪,梁净词不是例外。
他耐心地蹲在她眼前,另一只手轻轻扶在她坐下的石墩子一侧,就这么抬眼看着她。
半晌,梁净词的声音又柔和下来几分:“怎么做才肯不哭?”
姜迎灯用纸擦完眼泪,乖乖说:“我没事,不哭了。”
确定她的眼泪收净,他站起来,瞧一眼四周,说:“这儿没什么人,背你走一段。”
按她的扭捏个性,要拒绝的。但姜迎灯实在太累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踩着刀片的小美人鱼。
于是没有回绝他的好意。
姜迎灯一直觉得自己还挺沉的,她看着苗条,骨头却很有分量,没料到梁净词背得轻松沉稳。
继续往前走。
姜迎灯绷紧了脊背,怕姿势太狎昵,会令他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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