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一辈子,有个了结还是好的。
齐岁的包袱都收拾好了,当天晚上李贺特意经过他的房间,就看到他已经收拾妥当,身上的衣服也着装整齐,好像天一亮他随时都要走似的,他说不上自己是何种心情,就只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可他迟迟想不明白
齐岁终究是走了,李贺去他的房间,看到他收拾地很乾净,真的像没来过一样,可回忆是有的,他看了一眼书桌上,他留下的字
‘’既见君子,一生感念;又见君子,一世沦陷;不见君子,甚是想念;不如不见期望不念。‘’
李贺想着他能去哪呢,落魄贵公子,谁能像他一样收留他呢,万一他想着那个万一后,就出门寻他了。
李贺找了整个村庄都没发现人,他又策马去邻近的镇上,这才发现齐岁正坐在台阶上卖着自己的字画,哪怕齐岁再有文采,可曲高和寡,没人买就是没人买,眼看天就要下雨了,他看没生意,快速收拾后,正巧大雨也落了下来,他赶紧带着他的包袱找了个能躲雨的地方避一避,这场雨怕是要下很久,看着雨势越来越大,齐岁就算努力躲着雨,终究还是淋湿了大半。
李贺站在角落撑着伞,静静地看着他,眼眶却逐渐泛红,心也莫名痛着,他想他一个京城来的贵公子,本来不会下田的,现在都可以帮他了、本不会烧菜的,现在也煮的不错了,可如今他什么都会了,终究是一个人,一个人淋着大雨,一个人面对人生无常。
齐岁抱着包袱,想着今天这雨也下得太过猛烈了,该不会连老天都替他哭泣吧?确实,家破人亡后又面临告白被拒,大概这世间没有人能比他惨了吧?他苦笑着,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李贺上前替他撑了伞,齐岁本想是哪位好心人,一抬头竟看到是李贺,尷尬地抹掉了眼泪,道:「这么巧,来这里办事?」
「是。」
齐岁笑了笑,道:「那你快去吧,这雨大着呢,很多店家提早关门了,再晚可遇不到了。」
其实齐岁心里想着的是让他赶紧走,不然他一直注视着那么狼狈的自己,实在太不堪了,虽然,这画面还少见吗?
但李贺没有走,他蹲了下来,轻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齐岁哪有什么打算,当然是挣到一些钱后再看哪里落脚,但他担心李贺怀有亏欠,又笑着说:「我卖字画卖了不少,再几天有钱了,就离开这里,然后看看哪边有缺夫子,我可」
「明明等了老半天,都没有人买」
齐岁的谎言被揭穿后,又尷尬地回他说:「被你看到啦,没关係,明天、明天一定有人买。」
李贺心疼这个人,都这么苦了还可以强顏欢笑,只为了不让他担心,可能就算只剩一口气,他都会努力笑着说他很好,这样的人,他于心不忍,他拋下了伞,上前抱住了齐岁,他哭红鼻子道:「岁岁,跟我回家吧」
齐岁心头一惊,但很快缓了过来,他轻道:「你傻呀,知道说这话代表何意?」
李贺没回他,因为他心头正替他疼着。
「以后别乱说了,好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快去啊。」
齐岁推开了他,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伞,递还给他。
雨下得太大,所以齐岁并没看出这是他的泪,只看他鼻头都红了,担心他病了,又说:「回去前抓一帖御寒的药吧,我看你这样怕是要病了。」
「我真得病了。」
齐岁担忧着看着他说:「那你赶紧回去多休息啊,还出门干嘛?」
李贺想起之前,他自己不小心被锄头所伤,当下血流不止,齐岁当时的模样跟现在如出一彻,只是他之前不懂得珍惜,有人关心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病了,能照顾我吗?」
齐岁咬着下嘴唇,缓道:「不能了,李贺」
真的太迟了吗?
猛地,李贺抱头痛哭,吓得齐岁不知所措。
‘’我就这一点小伤,没事,别哭。‘’
那时被锄头所伤,最难过的却是齐岁,他边帮他上药边流泪,那个时候他不懂为何齐岁会哭,但现在他明白了。
「哎,是哪里痛吗?」
这下换齐岁蹲在他面前,他看李贺似乎很痛苦,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又道:「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他本想将他拉起,奈何李贺力气比他大得多,李贺一使劲,人又被他抱着,他尷尬地想挣脱,却听见他说:「岁岁,我知道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所以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齐岁不挣扎了,反正沉默着,李贺担心自己让他为难了,这才放开他,却看他泪流满面,小心翼翼地问:「岁岁,你怎么了?」
齐岁摇摇了头,这一次换他主动抱他。
「岁岁,吃药了。」
兴许是雨淋多了,当天回去时齐岁还真的发了高烧,李贺在旁悉心照料着。
齐岁睡了好久,这才睁开眼,虚弱道:「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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