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好,我现在就去,弟妹切莫如此!唉,锦儿,快将你家娘子扶起来,叫人请大夫来看看!”
他飞一般地出了门,叫了六个心腹伴当,骑了马赶往沧州。
锦儿忙去扶迎春起来:“娘子,大官人去了,你快起来吧!”
手指触到迎春的手腕,她惊叫一声,只觉得灼热逼人,娘子不知何时已经发起高烧来了。
锦儿吓得手脚都软了,好不容易将迎春送到床上,忙不迭地出去找了几个相熟的小厮丫鬟,求他们分头去请大夫,请柴大娘子与方二小姐。
凤姐接到消息赶回来时,天已黑尽,进门就见桌案上大咧咧摆放着记载水浒故事的纸张。
她觑得周围人不注意,先走过去将纸张折起来,藏入袖中,才去看迎春。
平儿已经站在了床边,弯腰去试迎春的额头,低唤道:“二姐姐,二姑娘!”
凤姐将大夫叫到一边,问道:“我们表小姐是什么病?怎么还不醒?”
那大夫佝偻着腰,颤巍巍地道:“病人是外寒内热,难以发散,心肝都在沸水中煮着,可不是要昏迷不醒吗?”
大夫留下药方,摇着头走了。
平儿拉着凤姐走到外间,低声道:“我看二姑娘写的单子里有个神医安道全,不如让人去请他来?”
凤姐摊手道:“你以为我不想吗?那安道全在健康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她叫锦儿来:“你们娘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
锦儿哭道:“娘子衣着单薄站在大雪天里,说什么山神庙,后来又向柴大官人磕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山神庙?”凤姐一拍手,叫道:“这大雪的天气,可不就是风雪山神庙嘛!戏文评书里都讲过的,林冲夜奔一折”
平儿道:“心病还需心病医,既然大夫留下了驱寒的药方,咱们先让二姐姐吃着,等大官人去沧州请来林教头,二姐姐的病自然就好了。”
众人无奈,只能如此。
迎春觉得很热,仿佛置身于滚热的岩浆里,周围笼罩着密不透风的热气。
有人在头顶大声呼喝。
她勉强睁眼去看,惊恐地发现竟是孙绍祖。
他耀武扬威地拖了一个年轻丫头进来,按在床上,面目狰狞迫向迎春:“滚出去,休要在此碍我的好事儿!”
迎春全身颤抖,不,这不是她的丈夫。
她拼尽全力跑出去,院外竟站着贾府的一众人。
王夫人拭着眼泪道:“我的儿,这就是你的命!”
邢夫人斜眼看她,从鼻孔里发出一阵冷气,贾赦搂着嫣红,哈哈大笑
这不是我的家人!迎春浑身哆嗦着想,她的爹爹是张教头,她的丈夫是林冲!
他们绝不会这般对她。
迎春推开这一众人,拼命往外跑。
院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铺天盖地的风裹着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将她卷了起来,冷飕飕地浸透了风雪。
远处又有毕毕剥剥的火声,她在风雪中望去,半边天地被大火染红了,烧得凄艳可怖,这是大军草料场!
“大哥!”迎春用尽胸腔内的最后一口气,呼喊出来,风雪掠走了她的声音。
“二姐姐,没事儿了。”
熟悉的轻灵嗓音,带出一声如梦似幻的轻叹,一只温暖的手停在迎春额头,暖洋洋的舒适气息自额头入,驱散全身的灼热冰寒。
迎春睁开了眼睛,这里是她柴家庄的房间,锦儿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娘子!”
房门霍然洞开。
有人挟着风雪走了进来,丢掉毡笠,扯下外衫,踢掉草鞋,大步走到床前,蹲下身子,急切地开口:“林冲回来了!”
身姿雄伟,杀气凛凛,一触到她的双眼,眼神瞬间温柔下来,可不正是她的那个人!
迎春坐起身,一把抱住了丈夫。
凤姐、平儿、柴进等人随后走了进来,见迎春竟能起身,都大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