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知道。」昀蓁因他的一吼而有一瞬失神,「包裹上没有寄件人或电话,只有收件地址跟葳啊的名字。」
「……怎么回事。」他低喃,要在未留下任何寄件人资讯的情况下寄出物品实在有些困难,面对这桩意外就如身处阴雾瀰漫的林间,寻不到方向。
「啊,我还有另一件事,我很犹豫要不要告诉葳啊……」昀蓁吞吞吐吐,声调也虚了许多。
「怎么了?」方泽的心头一沉,听她语气,处境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我今天……不说了!」昀蓁突然落下这么一句,不等他回应就匆匆地掛断电话。
留下方泽在汽车里满腹疑惑。
他低头沉思,骨感的指节抵着下唇,片刻之后,他打开聊天室,正要输入文字时,一长串的讯息跳出页面,他沉默地阅读,手指不自觉地使劲,牙关也越发紧咬。
方才昀蓁没说完的话,她以文字来完成:「葳啊洗完出来了所以我就先掛断,我刚才要说的是,今天我看到系上学长的聊天纪录,我看他的用字很偏激,说葳啊是台女还有什么成绩都是靠学长carry出来的,用字真的很难听……蟑螂的事情,我怀疑是那个学长做的,如果他直接把包裹给宿舍的柜檯,就不用写寄件人了。」
方泽仰头深沉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凉风吹熄心中的怒火,他保持默然,将散落的瀏海向上一捋,深锁的眉头诉尽他的烦闷与忧虑。
他的内心是树林,是强大而稳定的神木,数年的风平浪静在此时飞入星火,他未曾如此而显得不知所措,只能目睹火苗酿成森林大火。
大火烧得猛烈,是因为有风在助燃,风,是他的自责,是没有保护好她而產的内疚。
他点开置顶的聊天室,给乃葳拨出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每一次的长音嘟声都会把他的心情往下拽一点,最后,系统自动结束通话。
风起,难止的大风。
夜幕已垂,他还是选择去了一趟t大。
在他徒步进入校园时,乃葳回电了。
「喂?」她的声音轻轻的,让人听不出她是否难受。
「嗯。」方泽喉音应了一声,他其实没想好他应该说什么,他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他们彼此沉默一会儿,只有风的声音在耳边回盪。
「怎么忽然打给我啊?」结果是乃葳先开口提问的,她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我刚刚去洗澡了,然后吹头发,然后还有保养之类的,化妆水还有眼霜那些,所以就没有接到电话了。」
「嗯,我知道。」方泽低喃。
过多的细节与赘字暴露了她的不对劲。
他走过了医学院的教学楼,忍不住停下脚步,工学院与医学院在校园的不同侧,他在学期间很少走到这。
他重啟步伐,低头望着医学院教学楼外的红砖,想着这遍地的红砖她走过哪一块。
突然非常惋惜他们没能同时在学。
「你还好吗?」
「嗯?我就洗澡啊,就是洗澡啊没怎么样啊。」
她的声线听起来有多轻快,那他的心里就有多疼,她总是一副她没问题的模样,但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不可以。
「刚刚的事情我听说了。」方泽走向宿舍区,说:「宋昀蓁告诉我的。」
乃葳瞥了一眼浴室,昀蓁正在沐浴中,除了水声外,还能隐约听见她在唱歌。
「超可怕的耶你知道吗!还好我反应够快,直接把箱子丢到地上,然后衝去拿杀虫剂狂喷,运动员的反射神经就是不一样哈哈哈,真不愧是我。」
「这么厉害喔。」方泽仰头望天,今晚的天空没有星星,只能见几朵乌云。
「我记得你以前很怕虫的。」他说。
「人总会成长嘛!」乃葳乾笑几声,顿了顿之后,蜷缩起双腿,囁嚅道:「后来也不能找你帮我了啊。」
她是在述说事实,他的心却犹如被纸缘轻轻划开了一个口子。
沉默片刻,他脱口说:「我们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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