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流淌过唐慕华的脸颊,薄唇呆滞地微啟,窒息般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
他想再问一次男人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男人方才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白尹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昨天见到白尹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怎么今天,人就突然没了呢?
陆易却根本没给他时间反应,自顾自地道:「就在昨天,她临死前打了一通电话给你,那是她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啊!唐慕华!你怎么就没接呢?你怎么可以没接?」
「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打给你,挣扎着在地上爬,血流了一地都没顾得上,就只为了打给你,可你呢?你他妈却跟我说你在开车?」
「一直到闔上眼,再不能睁开,她都没等到那通电话被接通,你真他妈、真他妈……」陆易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似的,一个大男人却在那头如孩子似的低声啜泣。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通电话是白尹给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唐慕华愣愣地呆坐在椅子上,眼泪接二连三地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落下。他想开口辩解,可说出来的话却连自己都听不下去,终是没能将那些话完整地说出来。
若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白尹已经再也……不会张开眼睛了……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迫停止运转似的,什么都不能思考,除了慌乱再无其他,他抖着声音道:「但是昨天,在陈宅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不是吗?」
陆易低喘了几口气,极力平復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绪,他压低声音道:「陈宅?陈立德?你怎么知道?」
「因为……」
「你看到了?」陆易打断了他的话,「你看到她杀了陈立德?」
唐慕华没有开口说话,不过他沉默的态度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然后呢?」陆易像是猜到了什么,呼吸顿时沉重许多,他冷冷地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唐慕华垂下眼眸,一面流泪一面道:「我让她……去自首……」
陆易在那头一听,沉痛地向椅背一倒,半仰躺在办公椅上,抬手掩盖自己的双眼,又哭又笑地道:「难怪……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让她去自首……难怪啊……难怪她会这么迫不及待去送死,原来竟是你断了她想活下去的念头。真是讽刺……」
「你什么都不知道……」陆易在那头哀戚地道:「你从来都不知道,她为了跟你在一起,下了多大的决心,当初她决定放过你,也放过她自己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招惹她?又为什么……要在招惹她之后离她而去?就因为你看到她杀了陈立德?」
「这难道还不够?那可是……那可是一条人命……」唐慕华艰难地道:「你要我怎么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双眼一闭,语气充满深深的痛苦:「而且,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个杀手……」
没有人知道,他在得知真相的当下,有多么的震惊,他没有办法想像自己一直以为心地善良的人,却能眼都不眨地就杀了一个人。
那完完全全颠覆了他的价值观,就好像他所认知的世界,在他眼前迅速崩塌一般,那要他如何能立刻就接受这一切?
「那又怎么样?她难道是自愿成为杀手的?」陆易的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哭的,手克制不住地猛砸着书桌,「若是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又有谁愿意过着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可她没有办法!她从小就没有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与你们这种在鲜花和牛奶下长大的人不一样,她受尽了至亲的虐待、凌辱与他人的见死不救,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魔掌,代价却是要用自己的命来交换,你以为她有选择吗?如果不成为杀手,她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她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那也不能……将自己活下来的前提,建立在夺取他人的性命之上……」唐慕华内心挣扎地说:「杀人,本来就是不对的。」
陆易不敢置信地嗤笑了一声,心里觉得荒唐至极。
瞧瞧,这就是白尹所爱的男人。
就连他听了都替白尹感到悲凉,何况是白尹亲耳听到?她当时该是多么的心寒?
「唐慕华,我到现在才明白,你真他妈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白尹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陆易低声笑了几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神情满是哀悽,「你从来就没有站在她的立场去想,你只是用你以为的观点来看待这一切。」
「你可知她为了你,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用尽一切方法想要脱离那个杀手组织,最后不但落得全盘皆输的下场,还失去了自己的命?你以为她杀了陈立德是为了什么?若不是你给了她希望,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她现在也还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活得好好的,仍旧是我所熟知的洒脱而不会为谁停留的白尹。」
「杀人是不对,但她可曾想过要害了你?她有哪一刻不是在为你设想?谁都有资格指责她,可你──」陆易冷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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