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挣扎半晌,林烟湄抿抿唇,悄然爬下了床。江晚璃病着,她不能欺人太甚。
然而,揣着遗憾总是别扭的。
于是,临走前,她从衣柜里顺走了一件江晚璃的寝衣,偷摸塞进行囊。
“林姑娘—”
便是此时,身后传来气音呼唤。
林烟湄回眸瞧去,乌瑞正踮着脚往屋内挤,掌心托着昨夜她换掉的锦袍,往她身前塞:
“您换上这个,扛风保暖。属下连夜弄干净还熏了香呐。”
“这…太麻烦你了。”
林烟湄抚着平整光洁的衣袍,意外之余,亦暖心到不知所措:“多谢,等我回来…嗯,请你吃好的。”
她的身边人,好似全比她更重视应考一事,不惜为此付出诸多心血。
让她顿觉压力倍增,一旦落榜,该怎么面对大家啊。
“客气啥?”乌瑞掩唇笑笑,帮她系好脖下玉扣,好心催促:
“您快些,思卿早在门口等急啦,莫误时辰。”
“嗯!”
林烟湄稍一莞尔,郑重颔首后,背起书匣走了。
院门轻慢合拢,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床上的江晚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看向床头的乌瑞:“她走了?”
“放心,都按您交待的打点好了,蓝绸袍子套上身,贡院守卫知道护着谁。”乌瑞笑盈盈端来水盆:“装病彻夜,辛苦您了,洗漱后用碗肉羹?”
江晚璃却不大放心,揉着太阳穴反复思量:“暖手炉装着没?还有个小套袖,露手指的。”
“属下亲自塞的。”
乌瑞忍不住挖苦她:“属下办大事或有欠缺,但这点杂活还不至于弄差。殿下遇上湄娘的事儿,真真是谁也不信,不如您乔装追去算了。”
“胆肥了?”江晚璃悬手沥了沥水:“我要吃湄儿买的羊肉,去端。”
“遵命—”
乌瑞俏皮拖起长音。
“咚咚!”
应承的话音未落,院门突兀叩响。
“谁?”
主仆二人尽皆警觉起来,面面相觑了刹那。
此宅名义上是林烟湄的,平日除却找茬的,无人搅扰,眼下外间天色不过蒙蒙亮,正主刚走,谁会来?
江晚璃反应快些,唯恐小鬼落了东西,急于撵乌瑞去看:“别愣着,万一是湄儿呢。”
乌瑞只得小跑出去探查。
她透过门缝,捕捉到的却是一瘦削陌生的身影,脸前飘着白胡须。
背于身后的手悄然捏上匕首,她只将门拉开一条缝:“您找谁?”
“我是此坊里正,奉上头命令核查住户,东家可在?”来人客气询问,说话时精明老辣的视线一直往院内逡巡,脚也在小幅前进:
“听街坊说,你家不是一个人,住多少得登记多少人,容我进去瞧瞧?”
“哦…”乌瑞脑筋飞转,理清禁得住查的人员数额后,抬手拦着人周旋道:
“您看天色尚早,家里都是女子,还未起身,不方便外人来啊。东家是举子,今儿去贡院了,好些天才回,家中现有六人,皆是杂役。您等东家回来再登记?”
“哈…”
闻言,老人闪身朝墙外招招手,几名穿衙役制服的年轻女子相继现身:
“女眷我们查,清点下人数即可,不碍事。”
乌瑞怔忡当场。
她早先从未听闻,京中百姓会遭此盘查啊?这和搜家有区别吗?
“等等,你们可有公文?没凭据的话,岂非私闯民宅,欺侮外乡人?”
“有。”
老人中气十足应一声,从衣襟里摸出张盖着京兆尹大印的文书,举给了乌瑞。
“看清楚了?小姑娘可别妨碍公干,给你家举人招麻烦不好吧?”
放出公文后,他原本温存的模样顷刻被皮笑肉不笑的奸猾取代,挥手示意衙役:
“别愣着,速查速决!”
“诶别闯!都没起呐!哎呀!”
乌瑞孤身拦不住,情急之下,又是跺脚又是喊的,只希求大伙听见示警,随机应变。
她则一溜烟堵向正房,试图给江晚璃遮掩些:
“这是东家书房,古书很多,里头没人,就别进了。”
“让让,例行检查。”
女差官手持长刀,油盐不进地将她扒拉走了。
她迅速尾随进去,屋里空荡荡的,床上被褥整齐,衣架干净,确实空无一人。
差官仔细搜查一圈,方出门寻里正:“人头无误,但东西厢房五人,被褥有六套。”
“对对,那人送东家去了。”
乌瑞压下狐疑,忙追出来解释。
里正捋着长胡子忖度良久,来了句阴阳怪调:“你家举人要七人随侍,派头不小啊。”
“呵…我们算与她交好的朋友,应考事大,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