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小傔道歉,要是他不原谅你,就像你阿公一样勾勾缠、对他好,他一定会被你打动的。」
「原来阿公是因为勾勾缠才追到你的哦!」宁采宸夸张地表现出惊诧的样子:「他每次都说一不二,看不出来欸!」
他的反应逗笑阿嬤:「你坐啦,阿嬤跟你讲我和你阿公的故事……」
和阿嬤畅聊后的隔一天开始,阿嬤的身体状况几乎可说是急转直下,多数时候都陷入昏迷状态,若是醒着也几乎都在吐或是哀疼,最后又在护士施打的镇定剂作用下沉沉睡去。
宁采宸和聂傔看着这样的阿嬤,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酸楚,他们多想要代替阿嬤承受这份痛苦,多想要减轻她的不适,然而他们只能站在病床边,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另一隻手握住阿嬤。
住在其他县市的姑姑们这几週多次请假回到宜兰陪伴阿嬤,宁采宸也常常看到她们在走廊外,躲在丈夫怀里低啜。
大家都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是自己见到阿嬤的最后一天。
儘管医生告诉宁采宸等人大概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也曾经问过大家要不要代替阿嬤签署拔管同意书,也许是因为心里有所不捨,大家说好似的将它遗忘在背后。
然而,死神还是提早了一步来到阿嬤身边。
这天第三节刚结束一年4班的课,燕青云就悄声无息来到宁采宸身边,轻声问:「老师,你最近气色很差。」
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宁采宸扯出牵强的笑容:「有吗?」
燕青云不由分说抢过他准备带回办公室的电脑,大有要跟着一起走回辅导室的意思。她压低音量:「你最近常常很晚回来……怎么了吗?」
想着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宁采宸坦承:「我阿嬤最近住院,所以常常待在医院。你呢?打工、课业、社交都还好吗?」
「我的事大概不用老师操心吧,好得很。老师还是想你奶奶的事就好。」
真不知道这丫头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正要开口,手机铃声却响起来。「接个电话。」宁采宸改以单手抱住上课资料,空出的手掏出手机。来电人是聂傔,这让他屏息。他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颤抖着手,他按下绿色通话键。「喂?小傔……」
「阿嬤她……她……」手机另一端的聂傔泣不成声,断断续续把话说完:「她……没有心跳了……」
剎那间,宁采宸以为自己也失去心跳。
「老、老师……?」
听到燕青云的声音,他僵硬地扭转脖颈,看到少女瞪大双眼很是震惊的模样。面庞一片湿意,他却没手擦拭眼泪,只能快步往辅导室走。
草草收拾完办公桌,拿卫生纸随意抹去脸上的泪水,宁采宸连好好向燕青云解释的力气都没有,还好对方还算成熟,早已偷偷离开,把时间留给他自己。他心急如焚开车前往医院,开车路上也收到医生的死亡通知,也许姑姑们和他爸也都收到了吧。
才这么想,一到阿嬤的病房前,他怔愣无语。
宁于翰站在那里,垂着头,正对阿嬤盖上白布的脸。
宁采宸忽然懂了,或许不是死神提早找上阿嬤,而是这个人的来访带走阿嬤的性命──就像妈妈的死、就像阿公的死,宁于翰的出现总是伴随着失去。
倏地,宁于翰抬起头,脸上尽是悲伤,和他火冒三丈似的双瞳相对。
「采宸……」
「不要叫我!」宁采宸咆哮:「你不是不想回来吗?不是想要用钱打发吗?你为什么要回来!杀了妈妈、杀了阿公还不够,你连阿嬤都不放过吗!」
他的吼叫声回盪在医院走廊上,几名护士赶紧上前想要制止他,因为他的架势彷彿真的会动手弒父。
宁于翰缩着肩膀,看起来无比弱小,用细如蚊蚋的声音为自己辩驳:「我没有杀他们……我很抱歉……对不起……」
这些字句宁采宸一个字也没听漏,内心的恨意更没有削减,他开口嘲讽:「只会道歉有什么用?哪次没有请你回来,简直像是请神一样,死都不愿意回来──噢,更正一下好了,『死了』才愿意回来的杀人兇手。」
若是一般人被这样指责大概早就上前给宁采宸一巴掌,但是宁于翰却承受这些字句。就在宁采宸要说更多之前,没有人看见的聂傔衝上前,垫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就是落下一吻,冲冷他的火气。
没了火气,泪水止不住滑落他的脸。护士见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淡去,才松开宁采宸,聂傔在他耳边柔声一次又一次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一起去送阿嬤最后一程,走吧?」
「……嗯。」
深吸一口气、吐气,两人走到无声无息的亲人面前,宁采宸静如止水掀开白布。阿嬤看起来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头发变得稀疏、眼睛不自然微凸、两颊凹陷、双脣发紫青,唯一一样的,嘴边掛着同样一抹微笑。
就像每次喊着两人来喝红豆汤那样,慈爱、和蔼、单纯的微笑。
「……阿公要带你去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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