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喊过,却没办法让聂傔回到自己面前。
宁采宸神色木然,架了一个小小的篝火,把那枚鑽戒丢进去。火劈哩啪啦燃烧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的泪水都乾了、火都只剩点点火星,那枚鑽戒银的部分熔掉了,鑽石却仍然映射着阳光,灿烂如永恆。
他本以为把戒指烧给聂傔就能把他绑回来。但是没有消失的三克拉鑽石彷彿在告诉他,永恆,只存在于阳间。
『你当初做的事情有了这个果,不论你现在怎么弥补,他都已经死了。』
那天在酒吧里,柯赤霞的话语过分清晰地在自己脑中回盪。宁采宸无限懊悔地跪在沙地上,却不知道该为什么懊悔:是要后悔自己求婚?后悔自己回应聂傔的感情?后悔承认自己喜欢聂傔?后悔当初没有救下聂傔?还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相识相知?
「明明……」他声音微哑:「正是因为有这些才有现在的我们……」为什么要为这些感到懊悔?但是如果没有后悔,他又要把这些情感寄託到哪里?
然而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了。说到底,这世界又何尝有「如果」?
望着自己布置了一整天的仿爱情海风铁皮小屋,本来他们现在应该在那里繾綣……看着门口,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十年前,他们曾经在这间小屋里写过信,放入铁盒里、埋在沙堆中,等待十年后的今天一起打开。
宁采宸用发软的双腿奋力往那里奔去,赤手挖掘。十年的光阴,常言聚沙成塔,总觉得这挖掘的过程比印象中埋下的时间更久,久到星子都在无云的空中闪烁,伤痕累累的手才终于碰到铁盒的一角。
他如获珍宝般把铁盒拿出来,拍净上面的沙砾,紧紧抱在怀里。彷彿是一个慰藉,那是当年他们还纯真、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时光……
「哈哈……我怎么忘记这件事了?那时候还答应他要一起来见证这些信……」现在,却只剩他一个人。
他触碰易碎品般小心翼翼打开已经生锈的铁盖,是四张摺起的纸。拿起第一张,开头是这样的:「致25岁的宁采宸,」
这是聂傔写给自己的。
「应15岁的你的邀请,我写了这封信。我设想了很多,但我想我们25岁时已经分开了吧,也许是因为你受不了我、可能是因为我们个性大相逕庭、或是很自然地渐行渐远……但是,如果在我25岁之前我还没说出口的话,也许你会在时空胶囊中看见我第一次告诉你。」
宁采宸屏息,视线看向下一行字:「我喜欢你。这是来自15岁的我的告白,也许未来的我会改变,但我想我还会再喜欢你几年,也许三年、也许五年,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是十年,未曾改变。
「我可能没办法忍那么久,在『今天』之前就告诉你了,或是你现在终于看见了,你大概会讨厌我、会愤而离我而去吧?但是,倘若你不会因此讨厌我,那我将毕生所有的勇气用在这里:请你,让我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吧。」
但是,当我想承诺你永远时,你仍然消失了。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又一次溃堤,聂傔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小心翼翼、倾注全心地在传达给宁采宸心中的感情,但是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颤抖的手打开下一封信,开头是:「给25岁的聂傔,」这是15岁的自己写的。
「十年过去,我有恋人了吗?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但我想不论如何,你我一定还陪在彼此身边吧。」
宁采宸一怔,聂傔预测两人会分开,自己当时竟是信誓旦旦两人不会分离。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跟十年后的你说些什么,但我想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回忆我们相识以来的事情也挺好的。要是25岁的你和我都忘记了,我在这里写着几个重要的,你们就不会忘了。」
随着自己十年前的字跡,宁采宸回顾起他和聂傔的童年,相识的第一天、一起看电视喝阿嬤的红豆汤、一起念书的日子、一起打电动的样子、妈妈离世那天、聂傔奄奄一息那天、阿公过世那天……每一件事,都有两人的身影。
信末,童稚的字跡写道:「再埋一次时空胶囊给十年后的我们看吧!记得要记录15到25岁这十年的事,因为人老了会得阿兹海默症哦!」
「天真的小孩子……再下个十年后,只有『我』了。」自嘲地笑着,宁采宸拿出下一封信,是聂傔写给他自己的信:「致十年后的我,」
聂傔一向文采斐然,然而留给自己的信却意外地简短。
「如果到现在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再忍十年吧。一个十年、两个十年,最后你终于会把这份爱意带入坟墓的。不想被拋弃的话,就继续忍着吧。」
宁采宸只觉得心脏钝痛着。聂傔早就猜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了吗?这封信也是、他给自己的信也是,竟然到最后都一一应证了。他大概永远都无法体会聂傔当年心有多痛,为什么聂傔偏偏喜欢上不懂得珍惜的自己?为什么爱得这么卑微,自己却从未回应他的真心诚意?
抹乾泪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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