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愿意做。我循着线索来到了一间店,店主是一个奇装异服的小女孩,神情跟举止都很怪异,那份恐惧我到现在都无法忘怀。
她说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只是需要很大的代价。简单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怀疑,人在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去相信些什么,我那时候懂了,那是因为人需要给自己一个盼头,一个想活下去的念想。
我心想什么都无所谓了,哪怕是骗子也好,我乐意配合这场滑稽的玩笑,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可我没想到,一切真的如我所愿。
时间倒回了我出生那一年,事物运行的轨跡也跟着改变。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霽明月,霽家并没有后代,许氏集团的孩子也没有所谓的青梅竹马,任何事像是没有改变,又像是都变了。
而「吴亦涵」出现在孤儿院里,模样平平无奇,找不出任何跟我相似的地方。哪怕我已经跟原本的世界脱离关係,但脑袋里还时不时能传来一些声音,我一开始不太理解,后来懂了。那是店主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说:远离你们,不要介入你们的生活。
我之前看过的某本书里,好像有这么一段话,我们在无数平时时空的交会点、在无数不可能里去妄想拥有那么一个人,去想我爱他、去想他存在于我心里,成为我的一部分。
这段文字很露骨,但是真正经歷过后,似乎又能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爱与恨、思念与痛苦,情绪本就是露骨的,它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像是在跟世人宣告着什么。
不论我怎么回避,似乎都还是会遇见你,世界的运行轨跡还是会在某时某刻重叠。但我不能重蹈覆辙,于是我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看着脑袋里两段互相牴触的记忆在横衝直撞,有时候会喘不过气,有时候会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我只能赶在事态还能控制之前离开。
这段新的人生里,「吴亦涵」时常能听见小女孩的声音,在对她说话。
一次,两次,无数次。
她给了我照片,我时常看着那些照片,在一些夜深人静的夜晚,去想我曾经的故人。那种感觉很奇妙,彷彿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拥有了他们,而他们在这里得到了真正的寧静。
吴亦涵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意义的人。不要跟我有任何交集,不要惦记我,让我消逝在你们的记忆里,成为一个过客。
「吴亦涵」跟我是不一样的,吴亦涵很无趣,吴亦涵喜欢看隔离岛,吴亦涵的生活没有半点娱乐,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她也不曾去掛念谁。
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想告诉你,霽明月才是真的,吴亦涵不过是个冒牌货,你不过是下意识在她身上追求霽明月的影子。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这个人了,那么你也该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了。
曾经我并不懂得珍惜你,我替霽明月向你道歉,但希望你永远不要原谅她,不然不论是哪一个我,都会过意不去的。
那些被修改的过去不復存在,虽然你们都不记得了,不论是我爸妈,还是你,但我会替你们记得,也只需要我一个人记得就够了,那是我的罪,罪无可赦。
许安豪,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意思是:许你安好,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许你安好,希望你这一世都能安好。
一切都能如愿的,没有了我,这一世的你们会过得很幸福快乐,希望我不会再给你带来不幸。
落款、吴亦涵』
最后几个字的字跡已然模糊,有被水晕开的痕跡,但还是糊得看不透它原本的含义。
许安豪攥紧了拳头,下意识去碰茶杯里的茶,才发现里面的茶已经不知不觉间被他喝完了。他把茶杯连同茶具都拿去厨房清洗,洗完后他接着洗了一把脸,水滴混杂着眼泪一同流了下来,滴在洗手槽里。
他不知道吴亦涵存什么心写下这样的东西,还扔下他就这样离开了,好像她谁也没有在意过,什么事情都无法在她心里留下痕跡。许安豪忍不住想,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在意吗?
只有他一个人想着接近距离,想着未来有对方在的生活,在他们认识的这段漫长岁月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吴亦涵千方百计想着要怎么离开。
他想反驳她,霽明月是霽明月,吴亦涵是吴亦涵,既然霽明月已经不在了,他也不记得了,那么他就跟霽明月没有任何关係;与他有关的,从来都只有吴亦涵。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她,许安豪想抓着她的肩膀大喊,质问她:难道这些年来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你去留念吗?所以你才一直记得霽明月,一直记得那段早已经结束的人生。
许安豪抹掉了脸上的水痕,连同泪水也一併抹掉了。他回到客厅,把东西整理好,吴亦涵留下来的东西他只拿走了日记,其他的都留在原地。
许安豪先是打电话回家,告知自己等下就回去了。他把书包揹好,离开前又看了这个客厅一眼,他想起吴亦涵问他在听什么歌,也想起吴亦涵喜欢看的隔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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