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要不是小妹妹这样说,她时常忘记自己戴着眼镜,很小时候就近视了,眼镜就像是她本体的延伸。
兵荒马乱之下,陈曜晶当机立断临阵脱逃,一溜烟又跑回了房间内。
陈曜晶的出现,自然就把话题绕到她的身上了。
七岁的陈曜晶刚上小学。师母回想起孩子刚出生的那一阵子,眼眶又红润了起来。当初多辛苦啊!家中的长辈先后生了重病,他们女儿才刚出生,师母又是家庭主妇,全部的重担都仰赖着陈老师,要是他当初垮了,整个家族也就垮了。
为了应付这些经济压力,他虽是学校老师却非法兼职家教,有天夜里还不顾家人反对低价卖出了刚入手的新车,睡眠不足脸上永远都是黑眼圈。
老陈啊!真的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实人啊!
只是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就这样东扯西聊了大半时间,夜深了,师母必须将孩子哄睡了,明日还得上课呢!
他们说想看看老师的书房,找一些可能被老师误拿的东西。师母不疑有他,指着一道门,让他们自行进入。
其实这大半时间,麦星婷改变了自己狭隘的看法。
或许他们不是假惺惺的刽子手,而是家属的录音机。
把自己对亲人的思念,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的说。不确定对方会记得多少,但在怀念的同时,一次次的加深自己的记忆。
原来家属所需要的从来不是遗忘,而是好好记得。师母哭了,就逻辑上也是他们惹得没错,可正是这段时间,家属需要一个可以忘情倾诉的管道,泪水像是达成契约的必要条件,他们成为了回忆的分灵体,只要记忆还在,陈老师曾经来过这世界的证据就多真切一分。
「不舒服?」连健皓转头关心她,差点就要将他的手覆上她的额。
麦星婷一个机灵躲了过去,像是一隻警觉性很高的猫咪,本来不热的,现在额头可能真的烧烫起来。
「我没事。」她摇着手说。
陈老师的字跡潦草,不代表他的书房会乱七八糟的。小巧的书房,一尘不染,书桌上的檯灯被按了开来,强烈的灯光就照着放在桌上的那三个字,传说中的『对不起』三个字,没有用简字,没有字跡潦草,一笔一画郑重的写着,坚定的笔跡像是雕刻似的让纸张有些浮肿。
「是这个吧!」
没有刻意躲藏,牛皮纸袋就立在书架上,拿下来一看,确实是五班的作文。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陈老师需要这些作文呢?
肯定是跟内容有关係的吧?
他们并肩开始翻看作文,这次的期中题目是〈我最难忘的事〉大部分的同学使出的招式都是卖惨法,扶奶奶过马路之类的奶奶系列、不知多少家人过世的系列……真实性不知道多少,但同情分加上去准没错的。
总是天马行空的郑伯良居然也是同个行列的,他彆扭的写着:有天他在路上遇见衣衫襤褸的老太太在卖火柴,他一时好心买下了所有,结果证明是那个老太太在做社会实验,遇到他那么好心的人,决定把所有的遗產都留给他而不是她不孝顺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他在一夕之间,成了暴发户。
而鄂老师在最后的批阅写下:有梦最美,希望相随。
确实颇具郑伯良的特色,就算弥封,光凭这钱奴的性格,也能确定是他。
翻着翻着,麦星婷看到自己的字跡,料定这件事一定与自己无关,于是很快的就翻过去。
「你写了什么?我想看。」连健皓同学突然兴致勃勃。
麦星婷扬眉,没有太在意,只是夜已经深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她大略的说一下自己作文的内容。
「就是我国小时候救了一隻受伤的雨燕,为了照料牠,我做了很多功课,了解了牠的特性,知道了牠吃些什么不吃些什么。本来捨不得牠,还说服爸妈让我养那隻雨燕,爸妈尊重了我的意见,可明明我是最懂雨燕特性的人,怎么能不知道牠多么嚮往着那片天空呢?于是我最后选择了放手,让牠回到属于牠的天空去。」完整的起承转合,感情真挚,文笔细腻,鄂老师对这篇作文讚誉有加,分数也很可观。
麦星婷看了分数觉得满意,简短讲讲之后就不以为意的翻下篇作文,怎知道连健皓在一旁看的泪光闪烁。
「你干嘛?」麦星婷只觉得莫名其妙,刚刚陪了师母哭了好一阵子,他们可都是陪哭的,自己没有掉下一滴泪水。
「觉得你捨得放手,真的很伟大。」湿润的眼闪烁着檯灯的光,这样被望着,麦星婷的内心也不自觉酸了起来。
「都……都过去了,也因为有这样的经歷,我的作文才不用瞎掰不是吗?」麦星婷有点窘迫的推开他的脸,挡住了就不必看他感动不已的表情。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的握着,让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放下的时候,又回復到正常的笑脸。
因为窘迫,麦星婷越翻越快,希望赶快找到连健皓的作文,也让他好好尷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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