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婷缩了缩脖子,皱眉笑道:「有那么小气的?」
连健皓看她把头缩了回去,连忙把她恢復原样,说:「头颅已经归我了,逃走要赔款。」
于是麦星婷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梦。
梦中的她在刚刚那个场景里目光坚定的对连健皓说:『好啊!你就带着我的头颅走吧!不管去哪都可以……』
『带我走吧!』她的内心竟是这么渴望着。
可是她父亲就是一个臭脾气,不准女儿读外县市的学校,更不准她出国。只是因为小时候算命师说会嫁去国外,他捨不得又太过迷信,连拿筷子拿太高都会被纠正,因为听说筷子拿越高会嫁越远。
应该算是个噩梦,毕竟台词有点惊悚。
他们最后还有相处一个月的暑假,幸好还有时间与那些充满回忆的地方一一告别。
再见了,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傍晚夕阳;再见了,他们曾经牵着手奔跑的走廊;再见了,他们从未换过位置的两年同窗;再见了,他们的故事进入终章,但新的故事就要展开,他们只能匆匆告别,无暇回顾。
遗憾是补不满的,但在最后一个月他们一起报了游泳速成班,总算是学成了,麦星婷这一生或许能永远避开水域,但连健皓这个注定冒险的傢伙不会游泳可就危险了。她很喜欢他们一起学习新事物的时光,也或许是因为就游泳这件事自己好像比较有慧根,回想起来也可以比较得意。
最后她到机场送他,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在这天到来之前,他们其实千方百计的避免这种画面。一路走到此番地步,是彼此的情非得已。他感性突然漫过理性的将他登机的时间脱口而出,她感性突然漫过理性的说要去送机。他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要避免的事情,在那一刻随随便便的就被打碎。
荒唐又好笑,好像不管作了多少准备都没用一样。
那么不理性的一面,对他们来说都很罕见,或许这样才担得起那句独一无二吧!
他的行李箱上贴了很多国家贴纸,又贴成了世界地图。这隻雨燕振翅得很隐讳,至少他表现的不捨让她挺满意的。
伯母没来送,说是怕哭丑了。而她必须来,没办法阻止自己来。
伯母是他母亲,他们还会有为期一生的血缘纠缠,而他们,没有这样的缘分,这一面,可能就是最后一面。或许几年后,他们就会从彼此的记忆中淡去,那跟死了也差不多,这最后一面还是得见的。
他们答应彼此很多事情,不管是真的有说出口的,还是藏在眼神里的。例如互相许诺不要牵掛彼此、不要等待、不要耽误。除了祝福之外,今天什么也不要有。
祝福他飞远、祝福他洒脱、祝福他得偿所愿。
连健皓也是同样祝贺她的,谁也不欠谁,藕断丝连不是他们的风格,说好不联络,不给彼此半点退路。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要是她打通电话说了一句想你了,说不定孤单追梦的他就会功亏一簣飞回她怀中,这不是他们所乐见的。
或许他们太年轻,对离别还不够得心应手。他们之间嘻嘻闹闹装没事直到航厦广播开始催促。
表情越发生硬,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
她记得有闋词说:『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无语凝噎是有的,但他们没有执手,也没有泪眼,只是生硬的有些尷尬。
他不得不走时,嘴蠕动一阵子才说了句:「再见。」
她僵硬的抬起手,挥了两下,喉头有些乾燥,她咳了几声,然后跟着说:「再见。」
他不知怎么就移不开脚步,最后说了一句游走在违规模糊界线的话。
「等都完成梦想的那一刻,我们说不定就能重聚。」他说,眼神里是该死的认真。
他们说好绝口不提未来的事情,因为很多伤害来自无端的期待。
她皱着眉,却没跟他计较。只是她没说出口的是——
『可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实现我的梦想?』
「我走了。」他艰难的说。
「好。」她回应。
他向前走了三步,回头看她还站在原地。
「你别看我走,你先走吧!」他说。
「我来就是为了看你走的。」她执着的回应,逻辑始终在线。
她说的合理,于是他点了点头,又走远了几步,停了下来。
正要回头之际,麦星婷衝着他大喊着:「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回头看。」
连健皓怔了怔,渐渐紧握拳头下定决心,直起腰桿挺起胸膛,他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不允许自己在她眼中有半点颓唐。
唯有彻底把彼此放下,时间才会如常的流淌。
不因为思念而变得缓慢,不因为陷入回忆漩涡一睁眼就错过了青春年华。
走出机场后,麦星婷有些瘫软的坐在造景的盆栽旁。
要不是有理性做支撑,她都不知道那句再见是怎么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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