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显示器,妈妈的神情都一样的专注,动作都是一样的不紧不慢。
“在外面报了个驾校班,等考下来就买辆车,每个月开车送你去学校,”妈妈侧过头看我:“你不是说长途汽车坐久了晕车嘛。”
我想起周雯:“我有个同宿舍的同学,她爸是教育局的,每周都让司机开车来接她回家。妈,你也可以借院里的车用,省点钱。”
妈妈笑了,伸手拍拍我的脑袋:“年纪不大胆子不小,院里的车是公家的东西,拿来私用是不对的,别人不守规矩,咱们不能跟着一起犯错,就算没人追究,也不能钻这个空子,省钱不能这么省。”
妈妈把煎好的带鱼端上桌,继续说:“你小小年纪别用操心钱的事,咱家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过上富二代的日子,但也绝对不让你受穷,在学校别总顾着学习,也多交点朋友,身边的同学吃什么玩什么你也别落下,每个月的零花钱不用存着,就是让你花的。”
我低头咬着带鱼没说话,自从薛时绾去武汉后,我身边就没再有过能称得上“好朋友”的人,我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学校年年考第一。
“我没操心钱,”我对着妈妈面不改色的撒谎,又说:“学校里的人都太吵,他们聊的我也不感兴趣,还不如多做两道数学题有意思。”
妈妈叹气:“那给你买了两件新衣服,怎么也不穿?”
“牛仔短裤太短,吊带裙太紧身,穿上就伸不开胳膊迈不开腿,我觉得不自在。”
“现在年轻小姑娘就流行这种,”妈妈劝我:“十五岁可以学着打扮打扮了,你每天就那两套校服来回换,同学们会背后议论你。”
“议论就议论呗,比起别人怎么看,我觉得还是自己穿的舒服更重要。他们在背后议论别人,是他们自己没教养。”
妈妈没话说了,叹口气就随我去了,我吃完饭又把碗碟洗干净,抱着从学校带回来的床单被罩去阳台。
这两年设计院效益好,妈妈的工资和奖金也跟着水涨船高,家里买了空调冰箱洗衣机,我把床单塞进洗衣机,自己搬个小凳子,坐在阳台上开始写给薛时绾的回信。
月光透过枝枝叉叉的电线洒在信纸上,玻璃水杯上贴着的雏菊干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圆珠笔在信纸上写写画画。
我平时在学校的话很少,可每一次给薛时绾写信都有许多想说的。
市一中的军事化管理和题海战术压得人喘不过气,周雯总是喜欢缠着我聊明星八卦,食堂的土豆炖牛肉永远只有三块肉,澡堂的水温永远处于薛定谔状态,不是冷死就是烫死……
琐碎的事写了很多,但似乎都没办法填满这封跨越千里的薄薄信纸。
大概是青春期到了,总觉得直白思念的话太肉麻,我说不出口,只在信的结尾一笔一划的添上一句。
【武汉的秋天冷的早,记得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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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时绾的回信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周五到达学校,学校里的走读生周末能回家,宿舍里六个人中,只有周雯一个人是走读,她兴高采烈的收拾好了书包,朝校门口跑过去——她爸爸那辆黑色的奔驰早就在校门口停着了。
我和周雯前后脚走出校门,我把班主任签字的请假条给传达室的门卫大爷看过,然后站在校门口的车站等公交车。
大概是我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太显眼,周雯一下就看见了我,她家的司机驾驶着奔驰一个华丽转弯,调头停在公交站边。
“季瑛,上车!”周雯笑的灿烂,热情招呼:“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下意识想拒绝,周雯也许是看出来了,嘴巴一扁,瞬间换上一副乞求的表情,委屈巴巴:“平时在学校请你吃零食你就没吃过,这次就不要再拒绝我了嘛,你平时在班上照顾我,也让我帮你点事情,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