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积玉将那双已经穿好袜子的脚塞进了被子里,又拿了一个小桌放在床上,这才出去将餐盘端了进来。
“你昨晚没用晚餐,先简单吃点。”
宿醉之后的人总是口干,谢积玉先将温热的椰子水递给方引,等他喝了两口放下来之后才用盛起一勺粥。
不过粥并没有直接送到方引的嘴边,谢积玉先用唇碰了碰,确认温度适宜才递过去。
方引定定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又垂下眼睛,看着面前那一勺炖得咸香的粥。
米粒炖得开花,上层油花都被撇得很干净,粥不算浓稠,半流质状态,大部分都是融合了鸡汤的米汤,对没吃完成又宿醉的人来说非常熨帖,不会伤胃。
方引紧抿的唇线松开了,将粥喝进了口中。
垂头的姿态让他乌黑的额发贴在脸上,只能看到白皙的下颌,看上去到有种乖顺的小孩子气。
谢积玉又盛了一勺递过去。
但这次,却被方引握住了勺柄:“我自己来。”
于是谢积玉就把勺子给了他:“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要勉强,吃完想睡会就再睡,剩下来的我来收拾。”
他说完就站起来准备离开,方引却忽然说了一句:“谢谢。”
谢积玉的脚步微微一滞。
方引昨天的话还言犹在耳,眼下这一句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这样平静的话语谢积玉许久没有听见过了,心里竟涌上一种微妙的涩意。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过了将近小半个月的时间,谢积玉才发现变化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方引忽然变得很安静,不爱说话,有时候一天下来连别墅的门都不会出,只是在房间里看那些外文原版书。
有时候谢积玉怕他闷着,偶尔也会拉着他在别墅周围走走,方引也不会太抗拒,基本由着他。
谢积玉从小到大见识的东西太多,就算是平淡的日常生活里,也能说出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来。
有时候他在厨房做饭,或者在庭院中打理花圃,方引就会坐在不远的地方。
谢积玉能察觉到方引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他的身上,有时候一看就会看很久,但是等到自己回头的时候,方引便会将目光移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如果说一开始方引对他是抗拒,那现在就是沉默,但是又不像是那种故意为之的、沉默的对抗。
因为很多时候谢积玉抛出问题给方引后,方引的回答虽然简洁,但还是会应他。
有些不对劲。
谢积玉垂着眼,将一个青玉一般的新鲜蜜瓜洗净,一剖为二,先将中间的瓜瓤挖出来,又仔细地将皮削掉,最后切成了均匀的小块放在了陶瓷盘中。
在他抬手打开橱柜准备取出叉子的时候,柜门镜面正好反射到了方引的身影。
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却依旧转头朝谢积玉这边看过来。
谢积玉假装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但眼睛实际上一直看着方引。
他前几天还认为他仅仅在看自己而已,但是这两天却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谢积玉拖延了几秒钟之后将叉子拿到了手里,端起蜜瓜朝着方引走去,果不其然,方引的目光又移开了。
“很甜的,尝尝。”
方引接过叉子:“谢谢。”
又是这样礼貌的疏离感。
谢积玉在方引身边坐了下来,两人并排着将这盘蜜瓜吃了一半下去,他才慢慢地开口:“方引,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说?”
方引身体一震,第一反应是摇头:“没有的。”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或者有什么问题要问,你都可以跟我说。”
方引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的神色,半晌才迟疑地开口:“你当初,是怎么发现我可能还活着的?”
于是谢积玉就将自己把看到的一系列线索联想起来的事情,末了露出了一个苦笑:“其实我当时也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就怕最后失望越大。不过还好,你真的还活着。”
方引“嗯”了一声,又问:“据你所知,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只有我,还有我一直带着的这些人,不过你别担心,他们不会说出去的,我的报酬足够高。”
威胁也足够大,不过这句话谢积玉没有说出来。
“那谢女士呢?她也不知道?”
谢积玉没有多说,只是道:“她现在不会管我做什么了。”
方引皱眉:“为什么?”
“也没什么,也许是想开了吧。来,再吃一块。”
很难想象谢惊鸿那样位高权重,又控制欲很强的人居然会有“想开”的一天?
清甜的蜜瓜在方引的口中却味同嚼蜡,他很艰难地把它咽了下去,目光无神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广袤山林。
谢积玉心里那种无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