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生日餐吃得过分沉默,方引下午又喝了酒,胃口也败了,没吃几口就说饱了,要去洗漱。
谢积玉觉得不能再等了,今天怎么样都要提一下做心理治疗的事情,不然拖下去结果只会越来越坏。
今天跟沈涉打架时稍微受了点伤,当时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此时越发的疼。
谢积玉脱掉了上衣,背对着镜子,别扭地朝后看去,后背上出现了一大片青紫,上面还有血点,此刻正隐隐作痛。
“你是傻的吗?”
方引的声音忽然响起,吸引住了谢积玉的视线。
他刚刚洗完澡的模样,穿着宽松的睡衣,手臂被热水熏蒸得几乎粉白,乌黑的头发还潮湿着,发尾落下的水顺着脖颈和锁骨,一直隐入到了衣服中去。
方引对谢积玉的视线无知无觉,只是走近了,看着他后背微微皱眉。
谢积玉下意识就想把衣服放下来,却被方引呵斥了一声:“转过身去,我看看。”
“我没事的。”
方引加重了声音:“转过去。”
谢积玉只能听话地照做,下一秒,却感受到方引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伤处。
他只觉得那伤处的皮肤更加火辣辣地疼。
方引目光专注,手指在伤处轻轻按压:“这里疼吗?”
“还好。”谢积玉喉咙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却又硬生生地转了个语气,“有点疼。”
方引不耐烦地开口:“到底疼不疼?”
气息拂过谢积玉后背的时候,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半晌才开口:“疼的。”
方引柔软的手指顺着淤青附近的肋骨走向按压:“骨头疼还是肉疼?”
谢积玉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嗓音都哑了:“肉疼。”
“抬一下胳膊……转转肩膀,感觉怎么样,有特别痛的地方吗?”
方引垂着眼,很认真地看着伤处。
睫毛如乌黑的鸦羽,衬得水汽朦胧的眼睛像冰透的宝石,漂亮得移不开目光。
谢积玉知道他只是在检查自己的状况,或许跟在医院的时候治疗其他病人的时候是一样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动。
方引疑惑地抬头看他,双唇轻启:“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谢积玉回过神来:“不是特别痛。”
方引点点头:“肌肉和软组织挫伤,皮下血管破了一片,所以青了还有血点,骨头应该没事。你稍等我一会。”
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五分钟后,一只手里拿着毛巾和冰袋,另一只手端着托盘,上面是一杯水和白色的药片。
“先吃药,消炎止痛的,我再帮你冰敷一下。”
谢积玉接过水杯和药,心里有种温暖的情绪翻涌,声音也有点颤动:“谢谢。”
两人坐在沙发边,方引在谢积玉的身后,将冰块包在毛巾里,轻轻地敷在那伤处,声音冷淡:“不必,任何人伤了我都会这样做的。”
一直灼烧感很重的皮肤迎来了冰凉的感觉,谢积玉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就像你之前帮那些战区难民吗?”
方引也不意外他能调查到这些:“是。”
“可你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怎么会想到要去做那么危险的地方?”
方引手臂上的那道仅仅愈合一个多月的伤口是被流弹的弹片弄出来,还能看出来当时有多么惊险,甚至再差一点这只手就有可能保不住了。
“我是医生,假身份不能帮我进入正规医院,只能去这种地方。”
这个解释看似是很合理的,只是职业方面的理想真的比生命还重要吗?
难道,他的这条命早就不想要了?
谢积玉不敢直接问,而是换了一个说法:“如果周知绪知道你在那种情况下出了意外,他会伤心的。”
方引下意识就回答:“他不会了。”
谢积玉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方引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将手里包着冰块的毛巾移动了一下位置:“你先把药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