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望着海面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其实我估算过失血量……本应该没有机会救回来的。”
医生的神情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确实很危险。”他顿了顿,认真地看向方引,“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说明你命不该绝,向前看吧。”
方引看向医生:“过去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两天前的晚上得到了待命的消息,跟很多同僚一起上了船。后来船停了,好像有隐隐约约的枪响。但当时我们都在很安全的地方,所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得到消息说病人割腕自杀,让我们先去准备抢救。”
医生眼睛转了转,回忆着。
“很快,谢总就抱着你跑进了手术室……当时真的是太凶险了,还是在海上这种并不确定因素多的地方。”
方引又问:“他的伤还好吗?”
医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挺好的,伤口不严重,只是有些感染,吃药休息就可以了。”
“那个芯片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这完全是违规操作,但谢总的要求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医生硬着头皮开口,“就切了个口子把芯片放了进去,几天之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当时谢总很着急,都没让我打麻醉,十几分钟就……”
方引忽然皱眉:“没打麻醉?”
医生面对同行,觉得自己职业道德的瑕疵又一次被掀开了,勉强地开口:“是谢总硬要求的……”
方引缓缓地深呼吸了几下:“知道了,谢谢。”
术后的第一天只能少食多餐,每次只能吃一点点,谢积玉隔两个小时就会端着小碗走进来。
有时候是米汤,有时候是牛肉汤,都做得非常精细,是适合病人的。
只是他的神色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不愿意跟方引多说话的模样。
而方引也不勉强了,两人在这后来的几次进食时间内一个字都没说过。
偶尔护士会进来换药,看见这样的情况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点不解。
终于到了晚上的最后一餐结束,夕阳只留下了一点点余晖,方引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一些,大脑也没有那么眩晕了。
他让护士扶他下床,想去甲板上看一看。
护士的神情有些为难:“外面气温低,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能出去。”
方引看着她,总想起以前医院里的那些同事,也不想勉强她,便说算了。
晚上谢积玉拉好了船舱的帘子,解开方引的上衣,用毛巾沾着温水帮他仔细地擦洗。
两人在这个过程中都非常安静。
只是当他为方引换好上衣,将手放到病服裤子上的时候,方引皱着眉拒绝:“不用了。”
谢积玉不为所动,拇指已经勾住了裤腰。
方引下意识地抬手要按住自己的衣服,但这个动作一下子牵扯住了他的伤处。
他痛哼了一声,脸都白了,立刻缩起了身体。
谢积玉手一抖,立刻抬头看着他:“怎么样?没事吧?”
方引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都出了汗,只能感觉尖锐的疼痛从伤口处一圈圈地扩散。
谢积玉很明显地慌了起来,按响了呼叫铃,医生一分钟左右就冲了进来。
“没事,不小心,用到了手。”方引面色苍白地挤出了几个字,“缓缓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是医生还是帮他检查了一下,边观察伤口边问问题。
谢积玉无措地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医生花了十几分钟发现的确没出问题,再次严厉叮嘱千万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这才出去了。
这时,谢积玉却忽然上前轻轻地抱住了他,声音哽咽:“对不起。”
方引的呼吸被平复了下来,却也感受到了身上这个人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扶我坐起来。”
谢积玉小心地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眼睛红红的。
“还生气吗?”方引侧着头望着他,瞥了一眼船舱顶部直勾勾对着自己的摄像头,“想发泄就发泄出来,反正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