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了口气,见齐布琛没接话,不得不继续道:“十四也就罢了,本宫如今唯一忧虑的,是皇上圣体,十四不孝,本宫没脸面去见皇上,唯有在宫中跪经礼佛,为皇上祈福罢了。只是老四,他身为人子、身为兄长,得担负起责任来,皇上那里,他一定要用心侍疾、宽慰体贴,助皇上早日好转。”
不得不说,在后宫沉浮几十年的德妃是聪明的,知道十四出事的第一时间,她没有跑去康熙面前求情,而是打听清楚前因后果,然后将齐布琛叫进宫。齐布琛来后,她也没有开口让胤禛去帮十四求情,反倒是斥责十四一通,赞同皇上对十四的处罚。
她是真心如此想得吗?
齐布琛不是初来大清的菜鸟,她当然明白不是,她甚至敢肯定,自己今日与德妃的对话,过不了多久就得传入康熙的耳朵。
至于对胤禛的交代,面上是殷殷嘱托,实际上呢,字字句句都是让胤禛想办法早日将胤祯捞出来。
毕竟,康熙只说让胤祯去跪奉先殿,却没说多久,这要是跪上个三四天,胤祯那双腿,非得废了不可。
“是,额娘放心,儿媳会将额娘的意思一五一十转告王爷。”齐布琛恭敬应道。
这些年她虽不与宫中亲近,但待德妃倒是始终如一的恭敬,因此得了这话,德妃稍稍放下些心来,此时正事说完,若是往常,自己就直接让人退下了,但想到十四,德妃顿了顿,颇有些干巴的开口:“你的生辰是不是近了?”
齐布琛有些诧异她突然提起这个,往年她生辰时,德妃当然也是有赐下赏赐的,但那些赏赐一看,就是下人按照规制准备的,德妃估计就是到日子被提醒一下然后指个人送赏,此时若要让她说出自己生辰的具体日子,她估计是说不出来的。
飞快的瞟了德妃一眼,她应道:“是,还有月余。”
“嗯。”德妃点点头,用温和的语气提点道,“今年因着太后的事,皇上取消了万寿宴,宫中这几月都不曾摆过酒,你到时若要宴请,也记得俭省一些。”
这倒是实实在在的好话,齐布琛答应:“额娘放心,儿媳本来就打算今岁不办生辰宴的。”
“那就好。”德妃点头。
婆媳俩尴尴尬尬地坐着,齐布琛想着德妃怎么还不让她退下,德妃却在想还能从哪里表达自己的‘关爱’。
德妃扒拉半天,想起她的‘大孙子’来:“对了,弘晖家的入门也有一年了吧,可有好消息?”
通常来说,新媳妇的好消息只与身孕有关,齐布琛摇摇头:“还不曾。”
德妃眉头微皱:“可唤太医看过?”
齐布琛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应付道:“看过,一切都好。”
德妃欲言又止,瞧了眼前这‘独宠’多年的儿媳一眼,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打算:“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
齐布琛依言告辞,回到雍亲王府。
胤禛在等她,拉着人就进了前院书房:“说什么了?”
齐布琛由他将自己按在椅子上摆弄,将与德妃的对话一一复述,末了问道:“皇阿玛那里情况如何?”
“说是还好。”
还好是怎么个好?
没说。
得,那咱们就当还好罢。
齐布琛侧耳细听,隔壁隐隐传来哭声,她凝神道:“已经走了?”
康熙这回当真是气狠了,圣旨下了之后没耽搁,直接就要在最短时间将胤褆和胤禩送去孝陵。稍微庆幸的是,两府女眷和孩子没叫一起,而是圈在府中。
胤禛缓缓点头:“你进宫没多久禁卫军就押着人走了。”
齐布琛没忍住道:“这事真就盖棺定论了?”老实说,她到此刻还有些如坠梦中,怎么会呢?胤禩怎么会在这时候倒下呢?
“天子口含天宪,金口玉言。”皇阿玛都当着所有大臣皇子的面那样说了,不盖棺定论还能怎样?
“我总觉得像做梦似的。”齐布琛喃喃道。
胤禛没吭声,但他心里何尝没有感觉,伴君如伴虎啊。
“负责押送的是谁?”
“隆科多。”
齐布琛皱眉,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他!”
太子、胤褆、胤禩,怎么每个倒台的时候都是他看押呢?
胤禛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她这一说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胤褆和胤禩固然在朝中掀起好大风浪,朝廷却也没有全然围着这件事来转,毕竟远有准噶尔叛乱,近有春闱殿试,哪一样都是不输于皇子被圈的大事。
有人各司其职、兢兢业业,有人如无头苍蝇般各处串联。
八爷倒了,十四爷还在宫中受罚,声势浩大的八爷党一时间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不少人找上了胤禟。
“九爷,如今咱们是个什么章程?”
“九爷,眼下这种情况,还得您出来主持大局啊。”
“九爷,十四爷那里情况如何?”
“九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