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回头吼了一嗓子:“我领养!”
“行了行了,网安这边我会盯着,”李局摆摆手,在屏幕那头忽然对边朗说,“阿朗,人心易变,好操纵,但不好掌控。现在你以为和你一条心的人,也许一觉醒来就是敌人。”
李局很少这么称呼边朗,这番话不是上级对下级的指示,而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边朗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李叔,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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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的反应已经够快了,这段视频在网络上没来得及掀起什么声浪,便被悄无声息地删除了。
舆情中心的技术员在屏幕那头汇报:“边队,好消息是负面舆情没有发酵起来,有效控制住了。这个点还在上网的大多是年轻人,对十年前的福利院大火普遍没有概念,传播比较慢。”
边朗说:“视频发布源头呢?定位上了吗?”
技术员放大卫星航拍图:“在这里。”
不出所料,是比泉村。
边朗清晰地冷笑了一声。
“还有个坏消息。”技术员欲言又止,透过屏幕小心翼翼地瞄着边朗的脸色。
边朗下巴轻抬:“说。”
“我们跑了一轮舆情监测数据,发现对这段视频讨论度比较高的热点地区”技术员咽了口唾沫,“在科大。”
方锦锦低呼:“科大?那岂不是齐教授的学生们”
边朗面无表情:“刚开学课业不紧张,这帮大学生谁不熬夜,加上齐知舟人气太高了,他们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小范围的议论是正常的,舆情中心持续监测,做好社会面维稳。”
技术员肃然:“是,边队。”
方锦锦担忧:“边队,齐教授会不会受到影响啊?”
边朗说:“不会,他还烧着呢,是个大傻子。”
方锦锦急得捶了下桌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以后在学校还能继续教书吗?”
“别瞎操心了,”边朗归置好散落在桌上的资料,“睡去吧。”
方锦锦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边朗:“边队,你别怪齐教授,他在视频里那么说是有苦衷的,当年的事情和他真的没关系”
边朗拿起一个大号长尾夹,“啪嗒”扣住一沓材料。
“我知道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方锦锦瘪了瘪嘴,“但出事那年他才十七岁,十七岁能干什么啊,我十七岁还在哈韩呢,天天在微博上和对家粉丝吵架,傻|逼兮兮的哎算了!”
方锦锦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脸蛋。
“边队,我不该这么说的。那些孩子们还有你的哥哥,是真真实实地失去了生命。”方锦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做是我,我即使心里明白齐教授不是加害者,但也很难不去迁怒怨恨他。”
边朗顿了顿:“我迁怒过,也怨恨过。”
迁怒了十年,怨恨了十年,到头来发现还是爱他,只爱他,还能怎么办。
他对齐知舟经年累月的爱恋和怨憎糅杂在一起,早已分不开了。
方锦锦小声地问:“那现在呢?”
边朗操起一摞废纸,在方锦锦脑袋上敲了一下:“我都要跨越性别和他儿女双全了,你说呢?”
方锦锦捂着脑袋笑了起来:“你俩要真生,也得是你生,别让大美人受罪。”
边朗:“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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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边朗借用备勤室的厕所草草冲了个冷水澡,穿过走廊时在地砖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齐知舟的诊室在走廊尽头,边朗拧下把手前深呼了一口气。
“福利院孩子们的不幸并非因我而起,但我承认,我的存在,对他们已经是过分残忍了。”
“我的锦衣玉食建立在对他们的剥削之上,我过着前呼后拥的少爷生活,他们却不知道会在哪一天被贩卖、被虐待,甚至被烧死。”
他无法想象齐知舟说出这番话时会是怎样的心境,更无法想象这十年间,齐知舟又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同样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