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韫脚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她们走近猫窝,四只毛茸茸的小猫正挤在一起安睡,像一团会呼吸的云朵。
“要哪只?”林知韫蹲下身,指尖悬在猫窝上方轻声问。
“这只狸花和那只小奶牛吧,”蒋珞欢指着最活泼的两只,“茵茵说这两只最好看。”
“好,记得按时喂奶。”林知韫动作轻柔地将两只小猫捧起,来宝焦急地围着猫包打转。她细心地将母猫和小猫安置妥当,拉链拉到顶端还留了透气缝。
穿好鞋准备离开时,林知韫在玄关转身,从大衣内袋取出那个用茶梗精心编织的蝴蝶,轻轻放在蒋珞欢手心。
林知韫轻声说,“物归原主。”
蒋珞欢合拢手掌,那只茶梗编织的蝴蝶静静栖在掌心。一缕熟悉的茶香缓缓逸出,带着山间的雾气与阳光的味道,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她仿佛又看到了山梁村的连绵的茶垄,阳坡岭醉人的夕阳,和滔滔不绝的沧江水。
那些光阴氤氲成一片温暖的朦胧,而在这朦胧之中,那个人的身影渐渐显现,清晰如昨。
这些年,她身边的人,除了林知韫,没有人知道阮丛的存在。
这个名字就像山间的晨雾,只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悄然浮现,又很快消散在日常的喧嚣里,不留痕迹。
前几年的时候,即便是最知情的林知韫,也极少提起这个人。她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将那个名字连同与之相关的一切,都轻轻安置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不去触碰,也不去惊扰。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蒋珞欢会独自望着窗外,任那个名字在心底轻轻盘旋。
她知道,有些人与事,注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存在。
不被提及,却从未被忘记。
她忽然想起手机里存着的那张自拍,阮丛坦坦荡荡地醉倒在桌上,脸颊泛着红晕,嘴角还带着笑意。
她不觉失笑,都是副县长的人了,却还是对世界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那双眼,就像山涧的溪水,清澈见底。
五年前,那双含着笑的眼睛,却总是透着一丝倔强;那些四处奔波的日子里绽放出的笑容,比山间的阳光还要温暖灿烂;还有那个雨夜,昏黄的灯光下,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眸中流淌出的炽热的渴望,比窗外的暴雨还要汹涌。
而此刻,与那个人相关的东西就这样落在自己的掌心,仿佛带着岁月的温度。蒋珞欢的指尖轻轻描摹着茶蝴蝶的轮廓,每一根茶梗都像是从往事里抽出的丝线。
陶念始终没有把找局长的事告诉林知韫。她像揣着一个易碎的希望,既怕它落空,更怕那份期待会给林知韫带来二次伤害。在等待结果的那些天里,她甚至悄悄联系了陆瑾年。
“你觉得……局长会通过吗?”陶念在电话里问得小心翼翼。
陆瑾年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后说:“依我你们对李局的了解,十之八九会成。”她顿了顿,“他向来看重实绩,林老师的事迹确实够分量,连李局自己都可能会受到嘉奖,是双赢。”
“那你……知不知道当年举报的具体情况?”陶念终于问出憋了很久的问题。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久到陶念以为信号断了。
“反正逃不过身边人。”陆瑾年的声音沉了下来,“不是利益相关的家长,就是眼红的同事。但这事被封存得太彻底,连档案室都查不到痕迹。”她叹了口气,“我猜二十一中的老教师可能知情,但我确实没接触过他们。”
挂掉电话后,陶念站在窗前久久不动。
这一次,她不再是十八岁那个面对林知韫时手足无措的女孩,那时的她除了一腔孤勇外一无所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敬爱的人独自承受风雨。
而现在,她穿越三千多公里的路来到了桃源乡,不仅追回了爱人,更亲手揭开了尘封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