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真抹掉眼泪,笑着说:“我去一趟阴山。”
他将行苍羽的头颅带给了阴殊胜。
阴山行宫内一片狼藉,阴殊胜已经重新化作人形,垂眼看着段真提在手里的行苍羽头颅。
“是吗,死了啊。”阴殊胜垂眼,“可惜,没等到我亲自动手。”
段真像是头一次这样正视她。
或许是因为行苍羽的教导,他每次见到阴殊胜都是低着她,不敢抬头的。
他只站在阴影里见过行无忌拉着她的手撒娇,只从行苍羽的话语间铭记她的任性和傲慢。
段真垂下眼作揖:“晚辈今日才知道,那把弓是夫人送的。”
“想道一声谢。”
阴山公主缓缓看向他,轻声问:“你会恨行无忌吗?”
段真安静片刻,他如实说:“我并不恨他本身。”
“我只是恨,每次一看到他,就会惶恐自己不配的我自己。”
阴山公主闭上眼,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刚刚见到他时,山庄外下了好大的雪,他还在襁褓中,受了寒,命悬一线。”
“我把他救下来,他慢慢长大,还是小小的,怯怯的。”
“他天赋不佳,喂了许多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总有人笑他,我是他娘,我得给他撑腰。”
“我亲自教他,带他回阴山,让阿爹摆出最大的阵仗,让他知道,他外公、他娘是多厉害的人物,他不必怕任何人。”
她闭了闭眼,“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其实……”段真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应该多少有感觉的。”
他看向阴山公主,“说不知道,也是自欺欺人。”
“就像我当时多少也明白行苍羽是个伪君子,前辈你也应该多少察觉行无忌行为乖张。”
“只是无法当断则断而已。”
阴山公主:“……”
“你往后要去哪里?”
她垂下眼,“你若是没有地方去,阴山这里也……”
“多谢前辈。”段真抱拳行礼,“但我已经不是非得父母庇护的孩子了,也不用别人给我一个容身之所了。”
“往后,我……只往心安处去。”
他低头行礼,转身看向行宫门口。
任飞光正数落着裴栖鹤、洛无心、李琼玉一排人。
李琼玉不解:“为何我也?”
裴栖鹤拉着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师兄你累不累,要不喝口水吧?要不吃个鸡腿吧?”
段真笑了一声,喊他:“哎,那个鸡腿不是说好给我的吗?”
“啊?”裴栖鹤抬头,“我怕你没胃口吗!”
“刚死了爹就吃鸡腿,有没有良心啊你!”
段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良心,那是什么?”
“死了那么个爹,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任飞光无奈:“嘘——”
“虽说情有可原,但你这么说,被人听到又要安上大逆不道的名头!”
裴栖鹤嬉皮笑脸回头:“告辞了,阴山公主!哎对,等阴山王吃完解药以后,你们要是觉得那个酒杯不吉利,可以送给我!”
“你以后要是还想要小孩,又怕养不好,可以去天宫找龟寿老人交流一下育儿经,他们天宫特别厉害,每次都能养出一群好人!”
“还有,帮我跟黑狂说声再见!他家小狗都在我院子里呢,记得带他们回家!”
阴山公主眯起眼:“说起来……”
“臭小子还没问你呢!怎么给我爹下春药!”
裴栖鹤连忙御剑起飞:“快跑!”
一行人咋咋呼呼回了神华派,已经临近年末,大扫除行动也接近尾声。
任飞光带他们去见掌门,持一剑尊神色淡淡:“两个玩耍一样的任务,你们去了那么多日?”
“哎,可我们还干了任务之外的别的啊。”裴栖鹤一脸无辜,“掌门,我们还自发扫除了一个贩卖人口的灰恶犀力,一个品德败坏的渣男,以及收监了一个未遂少年犯!”
持一剑尊拧眉:“听不懂,听起来闯了不少祸。”
任飞光干笑两声:“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