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余也有这样的疑惑,但是没人能回答她的疑惑。
“或许是怕很多人上网的话,一些带着负面情绪和主观臆断的文字表达,会引导社会舆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吧。”
她这样回答弟弟。
入住第九个月。
路上能碰到的人越来越少了,原本她觉得拥挤吵闹,半夜楼里,还有隔壁楼里的人都喜欢发出噪音,她还上门去敲过几次门,但如今却安静的可怕,甚至有的房间,再也没有亮起过灯光。
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诡异环境。
如果是强度很高的传染病,那么一定是混乱,而且节奏很快的,医院会爆满,社会会动荡……
如果是没那么高危害的小众疾病,那么不会造成这样的人员死亡,哪怕疾病在杀人,没有感染疾病,或者在圈子以外的人,都不会有任何感觉,甚至不关注这些新闻的话,你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种疾病存在。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蜘蛛网里,蜘蛛在偷偷朝着所有人吐丝,那些死亡的丝线让他们动弹不得,一层一层缠绕着他们,但因为太细小太透明,他们根本察觉不到着死亡丝线的存在。
而等到某一天,这丝线缠绕住他们的口鼻,将他们全身包裹起来,他们连呼吸和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凄惨而痛苦地死去。
而死亡后的尸体被拖去焚烧,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身边的人好像从没看见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恐怖事件,依然躺在这张蜘蛛网上,在风里一荡一荡……直到蜘蛛的丝线,再次将他们缠绕包裹……
入住一年。
周沉余和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往家走。
幸运的是,医院里的人死亡的不多,所以每天只有上班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些人气。
家里也还有弟弟,但是根据弟弟所说,上学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有一个他很喜欢的数学老师,第二天没来上课,周沉路不知道老师去了哪里,而大家都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夏老师?不清楚,但是学校既然安排了其他老师来,那他应该是不会来教我们了吧。”
“可……为什么呢?”
“或许是觉得我们太难教了,他不是经常说我们是他带的最差的一届学生吗?我听我爸说,每个人都可以换三份工作,他应该是换工作了。”
“但夏老师昨天给我布置了两道大题,说——”
“我知道了,你是想知道答案吧,这个班上就你最认真,没必要,周沉路,”同学的双眼无神,在纸上不断写着东西,口中有气无力道:“我们不可能出去了,也不会参加高考,做这些题没有意义了。”
周沉路:“可是你还在写作业啊。”
“是吗?”
同学转动眼睛,歪头看着一眼桌上的纸,而后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笑容有些神经质,显得他的眼瞳很大,眼睛很黑,“随便写写。”
周沉路凑近一看——
纸上根本就不是作业,而是凌乱的涂鸦,画的是一个脚底没有落地的黑色影子。
整个画面看上去诡异而扭曲。
周沉路问:“你在画什么?”
同学还是盯着纸,双目无声,“我爸爸。”
“你爸爸?”
“爸爸的尸体挂在电风扇下面,他最近老是说太热了,所以要修一下电风扇,但是他非但没有修好,还把电风扇弄坏了。”
周沉路不自觉地往后面移开了点:“你爸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同学咧开嘴笑了:“上周,尸体放了三天就臭了,我打电话,焚烧厂已经把尸体拉走了,你放心。”
“……”
所有人都正常,所有人又都彷佛不正常。
弟弟前几天和自己说不想去上课了,说出不去,也不可能参加高考。
“他们说,那些人就是把我们关起来,等我们都死光了,自然传染病就消失了。”
周沉余劝他:“也不能这样想,怎么会出不去呢,只要等外面的人查清楚这病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就能出去了,你看,警察还在吧,办事处还在吧,咱们的生活系统也在正常运转,物资也从没有缺过,外面有什么理由不把这种病查清楚呢?万一又在世界哪个地方出现这种病,难道他们还要再来一次吗?这根本就不合理。”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或许是这种病比较棘手,他们还在研究药物,姐姐就在医院工作,也认识那个在传染病上很有经验的医生,他也在研究,我们迟早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生活的。”
她相信自己和弟弟是没有发病的,但是有些病不是没有症状就没事,也有一些叫做无症状感染者,或者说病毒携带者。
但她不是学这个的,也没有设备和条件去研究到底是什么病毒。
可外面什么都有,高级设备,大医院,经验丰富的病毒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