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消失了, 耳边又是那些时近时远的话语声。
“罢了,我来吧。”
“公主,这如何使得?您身体还未好全!”
一阵奇怪的惊呼声中,苏子衿感觉好像有个纤细的身体将他背了起来。
整个人都被那幽幽的香气裹住了, 他几乎要沉溺其中。
“走。”
苏子衿什么都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都仅剩下这最后的温暖, 是他唯一可触碰到的。
他的脸贴到一片温热的柔软, 反复地蹭着,声音模糊不清,不断地泣着:“姐姐……”
起初没有反应,后面不知是他将人喊烦了,还是怎的,忽然得到了回应。
“……我在。”
得到回应后, 他混沌的头脑再也撑不住,手脚紧紧缠住她,终于安心地昏睡过去。
京城冬日的夕阳像团火烧云,斜斜照下来,将整个公主府铺成昏黄色。
苏子衿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令人窒息的色调。
头好疼,真的好疼。
他闭上眼,指尖抵在太阳穴上,身体微微晃了晃。
口中好像还有残留的苦药味,被子也被盖得很好。
只是周围安静的有点过分。
他重新睁开眼,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这熟悉的摆设。
是公主府的左殿。
苏子衿转头朝窗外看去,脖子当即传来一阵不适的胀痛,但很轻微。
他垂下眸,手指抚上去。
刚醒来的迷茫在此刻被吹散,他想起她冷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也想起那滚落在草地上的口脂。
但是……
恍惚间,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不是房间里的熏香味,也不是药草的味道,而是……她的味道。
是梦吗?
他昏迷时做的一场美好的梦?梦见自己被她背着,走过一条漫长又狭窄的小道。
苏子衿自嘲地摇摇头。
她分明连看他一眼都不愿了,怎么可能会……
可是那份温暖却怎么挥之不去,真实到让他恍然。
苏子衿动作迟缓地坐起来,每动一下,浑身肌肉都泛着酸软。
他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
可等他看清楚外面的风景时,愣在了原地。
难怪他方才感觉安静。
公主府……竟空无一人?
连个负责洒扫的婆子也没瞧见,偌大的府内空空旷旷,没有一丝活人气。
若非干干净净,不然真与荒废的府邸无异。
为什么?
苏子衿扶住门框,忍住眼底猛然传来的眩晕,心底的悲凉一点点漫开。
所以,他还是被抛弃了吗?
把他扔在公主府,与留在扬州,有什么分别吗?
也是……
她的未来,不会只是公主。
而他,不过是一个能随手丢弃的戏子罢了。
她玩腻了,就不要他了……
苏子衿拽过床边外袍披在肩上,一步步朝外走去。
双腿沉得像绑上练圆场步的沙袋,可每一步都好茫然,像戏台上每一步都踩错了鼓点。
他路过被填上的枯池,嗅到满腔的土腥味。
走进空荡的回廊,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条纵横交错在眼前张牙舞爪。
拐过一个转角,视线陡然开朗,壮观的庭院中坐落两殿和若干小房间。
书房与主寝很近,而右殿也离主寝很近。
唯有他居住的左殿,像个凭空而生的异类,孤零零地缩在府内最角落。
他最终在庭院停步,正中是主殿,左边是书房。
然后是……他从未被允许进入过的右殿。
苏子衿侧头望去,与主殿一般规模的右殿,连最高处的牌匾都被擦得光亮,打理得仿佛有主一般。
可他很清楚,这里面是什么。
心底的酸意几乎要涨出来了。
她把他扔在了这儿,那她心心念念的裴瑾呢?
他……想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