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外,灵秋看着那人, 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喃喃。
“醒醒!”
女孩伸手探了探白澈的鼻息,自言自语道:“还有救。”
她手臂上常年被撕咬开的伤口, 还留着牙印,不费力气就挤出几滴血,送入白澈口中。
这个修士会认识她的母亲吗?或者, 他会认识柳静松吗?
他又是怎么会掉到万魔窟里来的呢?
女孩不知道。她把白澈拖到干净的地方,仔细擦干净他满是血污的脸,坐在一边观察他,静静等着他醒来。
冰冷的石壁上又多出两道刻痕,白澈咳嗽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这里是……?”
“万魔窟。”女孩答道。
她凑近他,眼睛在浓稠的黑暗里微微发亮,额间一抹鲜红的牡丹:“你是修士,对吗?”
白澈看着她,神色忽然一顿。
“你是……”
与他而言,眼前人的身份太多,令他忍不住迟疑了一下。
“我是南宫小满。”女孩表明身份,“我的母亲是芙蓉妃。”
原来这一世她叫这个名字。
白澈颔首。
他为焱狰布下这场局时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依偎在母亲身边的魔族小公主,没想到竟然是故人,更没想历尽千帆后到他们会在这暗无天日的万魔窟重逢。
他舔了舔嘴唇,闻到一股甜腻的铁锈味,不可置信:“你给我喝了你的血?”
“我见你受伤很重,就给你喝了一点。”女孩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白澈。我是……我正准备前往太霄辰宫拜师学艺,不想被恶人算计重伤,逃命途中不小心跌入此处。”
“你要去太霄辰宫?”女孩听到熟悉的名词,忍不住靠得近了一些,“那你可否帮我找一个人?”
“姑娘想找谁?”白澈看着她额间道牡丹花印迹,沉吟片刻,自顾自道:“若是仙门圣子,只怕要失望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圣子。”女孩道:“我只知道他是太霄辰宫缥缈峰绝尘仙尊座下弟子,他叫柳静松。”
“柳静松?”白澈愣了一下,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姑娘找他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很久以前他和你一样从上面掉下来,后来又走了。我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而已。”
女孩认真道:“你若真的见到了他,不用提我,问个好便是。可以吗?”
“自然。”白澈掩唇轻咳,“只是如今我身受重伤,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从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出去。”
“有的。”
女孩伸出手,接住四周淅沥的血雨。
“这场雨快停了。他们很快就会想出新的办法来折磨我。”她转头看着白澈,“只要阵法打开,你就能出去了。”
“不过在此之前,要藏好一些。”
她的话一语成谶。
蕴藏天命血脉的血在无数个日夜不停的抛洒中渐渐耗尽。
雨停了。
头顶阵法缓缓放开,焱狰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天光尽头,可是这一次,他身边站着的人不是飞鹭,也不是女孩所熟悉的任何人。
是很久之前离开时流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年轻修士。
柳静松堕魔了。
他再也回不去太霄辰宫了。
现在的他身着一袭玄色衣袍,抛弃柳静松的身份,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宿妄。
他改头换面,成了魔尊焱狰身边最受宠爱的亲信。
魔族的人都说,宿妄大人从人人欺凌的乞儿一跃成为魔尊面前的红人,是这世间最为心狠手辣之辈。
彼时的女孩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很快,她就彻底领略到了他的雷霆手段。
“尊上,公主殿下血脉特殊、天赋异禀,关在这暗无天日的万魔窟中岂非浪费?依臣之见,如今魔域叛乱四起,殿下正可以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替您扫清障碍,无往不利。”
“你想多了。”焱狰冷冷地看着女孩,“小满承袭了她母妃的天赋,性格却与本尊一样执拗,恐怕宁死也不愿为我所用。”
他挥挥手:“还是再磨一磨她的性子罢。”
“尊上何须一等再等呢?”
宿妄看着女孩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眸色愈发深沉:“如今魔域正是用人之际,臣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如设咒强行洗去公主殿下的记忆。待她醒来,要如何,全凭尊上的意思。”
宿妄笑了笑,用一种极毫无感情的冰冷语气继续说:“公主既然对芙蓉妃之死耿耿于怀,不如就洗去她关于母亲的所有记忆,待她醒来,将《魔史》中记载的一切告诉她。如此一来,她必定不会再抵触尊上。”
他勾了勾唇角:“古往今来,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的那方书写的。殿下再厉害,也只不过是尊上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要您想,便可以随心摆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