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被撒了满脸的粉笔灰。
五分鐘前还是个愜意的午后,但在一个下课鐘响后全部变了样。
「她要回来了!她要回来了!」一个女同学把满满的一盒粉笔灰倾倒在郑子薇桌上,然后迅速回到自己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好坏……」另一个烫捲金发女同学,一边窃笑一边把风。
那是郑子薇一个礼拜第三次这样被对待,她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藉口。
只是纯粹觉得有趣。
虽然我觉得般上这帮人无聊至极,但我也没想要出手相助落水的郑子薇,就只是冷眼旁观,我只想藉由玩乐度过这枯燥乏味高中生活。
郑子薇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堆成小丘的粉笔灰,一个火药味在空气中似乎要爆发,她握紧拳头扫视全班,有些人不避讳的迎上她的怒火,依然笑咪咪地看这场闹剧。
「好可恶,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刚才把风的捲发女同学口唱相声语调,让旁边的同学噗哧一笑。
「到底是谁呢?」又有另一个人像在猜谜的神秘兮兮问。
「阿!是后面的阎小岳啦!」一个男同学开玩笑指着我说。
「不是……」我的话音未结束,脸上就被郑子薇撒了一把刺鼻粉笔灰,眼睛打不开,只有听见全班哄堂大笑。
粉笔灰刺痛我眼睛,心里对于莫名被波及瞬间燃起愤怒,但我依然秉持着「不打女生的信念」。
「妓女的女儿生气了!」我听见捲发女同学当场嘲讽,接着是桌椅被撞开的声音。
在我勉强抹去脸上粉笔灰后,看见粉白的世界,正上演着脸上依旧是冰冷面容的郑子薇,大战两三个浓妆艷抹、裙摆短得跟条四角裤差不多的女生,她们尖叫着拉扯着彼此的头发,谁也不肯放手,但郑子薇终究还是推居下风,被推倒在地,课桌椅乱成一片,直到林老师镇暴登场。
人生总是有许多无奈。
林导师看见这一切荒唐的现场时,是个满脸粉笔灰、站着不断甩头的男同学,与正巧被霍晓铃推回来,又正巧跌在男同学身上的女同学。
也就是我跟郑子薇。
「阎小岳、郑子薇,放学到训导处。」
「关我屁事!」我愤恨不平地朝着林老师大喊。
林老师低头翻开课本没有打算听我的辩解。
「x!」我无法压抑情绪踹了一下桌子想上前理论。
「阎小岳大过一支。」林老师慢条斯理地在书本上纪录。
「小岳,别衝动,冷静一下。」附近的阿伟低声呼唤我的理智。
我握着拳头一屁股坐上课椅,排列整齐的木条发出「喀擦」一声。
那天,放学后只有我跟头发凌乱的郑子薇被叫去训导处,而跟捲发女一帮同学们,逍遥自在的下课鐘响就回家去了,在她们拎着书包回家前还不忘嘲讽郑子薇两句:「哼,跟我斗?你拿什么跟我斗?我爸妈每年都有给学校赞助,你有吗?你妈只会到处勾引男人。」
郑子薇的眼神就像是有层已经刻画好的玻璃珠,永远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她彷彿早就习惯了生活对带给她的杂事,忽然间我对她有一丝的怜悯,但这想法马上又被我消灭,十六岁的我对于所有人都是不信任,更别说是一个随便诬赖人泼洒粉笔灰的女生。
郑子薇跟在我后头,一起来到了训导处。
训导住任像是在应付两个来送外卖的工读生般,连正眼都没瞧我们一眼。
「为什么打架?」训导主任的秃顶反射光像面镜子,让我忍不住拨了一下瀏海。
「……」我懒的解释。
「阎小岳,你妈开小吃店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可不可以乖一点,成绩不好很丢脸了,至少品行要好点,不要每天只知道赛跑,多念点书……」训导主任念了很长一段,但他始终没抬头。
「……反正我也不想跑……」我脚站三七步,抱胸俯视主任,等着激起主任更多怒气,这可以让我开心些。
「全年级的走廊扫一遍,就这样,下去吧。」教官没有被激怒。
转身就是离开训导处,两个人手持两把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在走廊上随意轻抚过,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郑子薇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扫了十分鐘后就提着扫把逕自走开。
「喂!你去哪?」我从后面喊她。
而她就只是回头送上一张「要你管」的脸。
十六岁相遇的学期,我心理把这个冷漠高傲的女生,彻彻底底画了个叉。
那天,在往林明轩家打电动的公交车上,我回想起高一时刚认识郑子薇的经过。
「算了,算了,神经病别去想她。」我摇摇头甩去脑海中郑子薇的身影。
「你说刚对面那个女生吗?她怎么了?」侧位坐林明轩好奇问,他难得有好奇的异性对象。
「问这么多干嘛?你的菜喔?」我嘲笑语气反问。
「也没有……好奇问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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