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意这小小的从僕,穿越纷杂的人群,沛儿循着琴声往楼上走去。相较于一楼窗户大敞毫无遮蔽,楼上幽暗多了,像是笼罩了一层乌纱,拨不去、碰不着,如此神秘,更是无形驱使着沛儿向前。
最该隐藏的赌场没隐藏,楼上想必是藏着更深的东西,她既是好奇,又是惶恐自己难以承担揭发的后果。
但琴声阵阵引诱着,她早已无法停止脚步。
旋律逐渐单调起来,只剩下三个音在重复拨弄,听在耳里,像是不耐烦的阵阵催促,也难怪契安寧听了不安寧。这琴声想必是他们之间的联络方式,这个魔,是正是邪还是难测,若在村子里有所计画,难保不会牵连村民。
村民……怎么又想村民……
能保得了自己和娘亲就已经是万幸了,别自以为是有多大的能力可以拯救苍生。让自己陷入险境就是陷娘亲于不义,当初自己被追逐落入水中,娘亲流下的滴滴泪水她都是铭记在心的。
还差点要嫁人作妾,想想那个混帐村长趁人之危实在欺人太甚,河神爹爹只送了他一对鳃和蹼,这惩罚实在太轻了些。
想着想着,她已走近了琴声源头,厢房门紧闭着,门后还有重重布幔遮挡着,全然无法从木门上白纸糊住的格子中稍稍窥探几眼。
她一踏在门外,琴声戛然而止。
门内人想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这让她惶恐起来,内心一点点的沁出寒意。可若她想逃,那是连契安寧的嘱咐都办不好,还得疑惧她会大动肝火。
既然来了,就先搞清楚状况再逃吧!
等等,契安寧只说要把话传到,可没说得进去说话。
「客官,契安寧姑娘吩咐小的把话带到,姑娘说待她尽兴自然会来寻您,不必再弹琴催赶……」沛儿加大声量在门外礼貌说着,既然演个从僕,就是要连语气都近似才是,虽然她的孩子嗓音还是稚嫩的,但这年头,孩子工作也是有的……
里头无声,简直一片死寂。
可那是不可能的,里面就是有人,既然听出她的脚步声,她说的话应该也被听清了才是。
「小人话传到了,告辞。」虽然内里没人回应,但琴声停了,目的也达成了,她应该算是……完成使命了吧?
里头没有回应,沛儿转头就要离去,刚要踏下一步,琴声悠扬又起。
刚开始几个音来的急促,却又是单音拨送,彷彿在静寂无声的旷野中,一个人无助地追逐着,是那样的孤独,又是那样的渴望着……
在追逐什么呢?这琴声留下了沛儿离去的脚步,琴音在她眼中拂出了故事,令人忍不住翻入下一篇章。
佇立了一会儿,追逐的琴音转而温婉,飘忽而细緻,如春风轻拂过脸颊,半是沉溺于温柔之中,半是搔痒游戏着。分明被春风轻轻拥着,反手要紧握却又不可得,飘忽之中隐着酸涩苦楚,藏入琴声中,听来是含蓄的,却还是被沛儿品尝出滋味来。
接下来琴声渐弱,萎靡的像是被贬了好几回合的诗人,只能对着天怨着浮云蔽白日,对着月说最是故乡明,对着酒说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阴鬱之情染上了沛儿的脸庞,越是品味着琴声就越能釐清之中的情意,和积攒着的万般无奈。
她多想上前宽慰那人,跟他说行到水穷处更该坐看云起时。或许,她更想看看到底是谁弹奏出如此琴音,或许,更想问问他的故事。
追着什么,渴望却又不敢得的是什么,是什么让他最终抑鬱至此?
想来,她话传是传了,但却没有确认那人到底有没有听到。
任务……总不能做事做到一半,娘亲教过她做事要有始有终,她……她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给了自己无数的藉口鼓起了勇气,沛儿走上前去,轻柔将门打开。
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期待着,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分明是背离自己本性的,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若要责怪,那便怪那琴声太过悲凉,悲凉到她想轻轻抚平那样的伤口,她想要……
糟糕,又是自以为是。沛儿反省着自己,别总以为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她现在这样人不像人,却又不是精怪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牵扯别人。
但,不过是看一眼,传个话,没有别的了,这样应该也不惹事吧?
沛儿小小的脸鑽过重重帘幕,每拨开一处,就是一次的天人交战。攻击或逃跑,她遵着生存的本能在心里拉扯着。很久之后她才知道,犹豫不决是没有用的,命运早就安排好剧本,注定了一次次的相遇,注定了一次次的别离,注定了每个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步步向前的结果,那重重帘幔之后,是带着泪水的忧鬱眼眸。
追着什么,渴望却又不敢得的是什么,是什么让他最终抑鬱至此?
答案全都在他的眼底。
是汾璱慷,面色清瘦不少,黑色正装,周身都是墨黑色的又不戴任何饰物,若不是那眼眸中闪着泪光,他整个人就要被阴暗的背景湮灭过去。
原来并非他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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