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桌上油灯晃动,微冷的夜风闯入屋内,彷彿一双冰冷的手抚摸后颈,布里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见状,吹笛人向他勾勾手,「过来一点。」
布里斯乖乖凑近,只见吹笛人从斗篷里拿出一条灰色围巾掛在他颈子上,道:「这时节的夜晚有些冷,别感冒了。」
「这是?」
「是我自己编的,以前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做过许多事情,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收集那些奇怪的玩意。」
儘管吹笛人的语调轻松,布里斯仍从话语中感到一丝寂寞,怜悯的问:「你一直都离群索居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毕竟我没办法入城,每次入城都会被识破,人类的佣兵团不好惹啊,他们总能透过一点伎俩看穿我。」吹笛人清清喉咙,说道:「不过我也不是一直都一个人,我遇过几个不受笛音影响的人类,一开始他们愿意和我试试,在相处中他们发现我的缺点开始厌倦我,有几个是见到我的容貌和原身吓跑,最后不管是谁都会离开我,我才会测试你。」
他顿了顿,说:「小猪,抱歉让你难受。」
「嗯……没关係。」
吹笛人的思绪飘回过去,他没说出口的是,那些拒绝他而逃开的人类,全部被他带到哈梅迪山深处恶意遗弃,若布里斯不愿意回来,他有可能当场就……
锐利的锋芒自美丽的眼眸中一闪而逝。
「不过我想,瓦毕先生应该很喜欢你。」布里斯抚摸着纤维粗糙的狼毛围巾,缓缓开口:「才会让你变成他,又故意放一条生路给你,这应该是他的爱情表现。」
「哦?」吹笛人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我重要的人被你杀害,我可能也会恨你,但你这么迷人,我一定会不自觉得被你吸引,爱恨交加或许会让我痛苦的想杀死你,我觉得……他很厉害,他选择一个让你们俩都能存活的方式,你能活下来,而他永远活在你心里。」
光是这么想,就让布里斯有些吃味。
「是吗……」吹笛人抚上面具,「我一直搞不懂,以为他恨我。」
布里斯彆扭的说:「但你还喜欢他吧?否则你就不会收集他的画像。」
「说喜欢也不完全,我看见他的脸就会想起那日他的神情,既扭曲又悲痛,我被他背叛了,这个想法不断折磨着我。」吹笛人毫无预警地拿下面具,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孔。
特别是在眼睛周围与鼻樑上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有些伤痕还很新,似乎是最近划的。
布里斯惊讶地盯着他,随即泛出满满的心疼,他缓缓伸出手,触摸吹笛人的眼角。
「痛吗?」
「还好,其实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自残,是因为你跑了,我压力有点大。」
怎么听起来像是被关在家里的狗狗压力大就开始舔毛舔脚?但在吹笛人身上变得严重许多。
「经过这么多年,我大概抓到变身的时机点,吹笛后有一段时间能够自由变回来,当我不吹笛子的时候就会变成人,顶着他的样貌,我不想看见瓦毕的脸,倘若无意间看见倒影,我会无法控自己的手。」吹笛人握住布里斯在他脸上的手,在脸上游移。
触摸着恐怖疤痕,布里斯透过这些纹路一条又一条体验吹笛人当时的心境,眼眶不由得模糊起来,他似乎触碰到吹笛人内心深处的伤痕──幽深的空虚与寂寞,被背叛撕裂般的痛楚,对人的不信任以及对爱的渴望,难怪他总是露出那种空乏的神情。
「为我哭的,你还是第一个。」吹笛人凑近,舔走布里斯的眼泪。「别哭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在我身边,这些伤痕就不会再增加,毕竟你粉碎了瓦毕给我的诅咒,现在的我,不用依靠笛子也能自由自在的转换外貌。」
「嗯……我也向你保证,我不会再离开你。」
布里斯哽咽的回应,眼泪依然扑簌簌的掉。
「说起来,你终于亲口承认去过我房里。」吹笛人露出狡诈的笑容,「还拿走我的东西,我不是说过,凡是你给我的都不准拿走吗?」
「唔,我那是……」
「要怎么处罚你才好呢?」
「咦咦!!」
布里斯吓得忘记哭想后退,手却被紧紧握住,十指交扣。
「那么,先惩罚你陪我玩个游戏。」吹笛人拿出一朵红色星连草,放在两人之间。
布里斯一下就认出那朵花,这不是他向潘提求了半天才拿到的唯一一株红色的星连草吗!花茎上还系着红色缎带呢!
「潜入你家的时候顺手拿了这个出来,我们一起让它飞起来,还记得怎么做吧?」
艷红的星连草慢慢展开花苞,用恣意悠然的姿态漂浮在两人面前,布里斯和吹笛人单手相握静静的欣赏,比起看花,布里斯觉得眼前的人更吸引他。
吹笛人空灵的眼珠子里似乎浮出一点黑影,那是某种东西沉淀的跡象,也许,他的付出不是全然虚无,而是在一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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