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闭,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他的眼侧,也出落了一滴泪水,滴在后方的枕头上。
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干戈爬起身子,望着青志睡去的面容。
这一生,他都在守护着别人。外头是对病患,里头是对爱人,前半生是对罌粟,后半生是对自己。但自己是他的爱人吗?干戈也不清楚,他希望自己是,不然,青志肯定觉得很后悔吧?
明明他对自己的愿望和承诺还没达成,干戈不懂为什么上天会急着要带他走?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歷经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离去时的悲痛,这也让他明白,「痛」原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靠着青志的身侧,听着对方渐渐趋近消失的呼吸,重新闭上双眼,痛苦的让泪流出来。最终,他终于守不住一切,趴在他的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当明媚的阳光再次穿过透明的玻璃照射进来,干戈仍蜷缩在床上轻颤了一下。
周围飘散一点医院里才会有的酒精及药水味,但他没有多想,手摸上的床铺似乎有点粉末,那很像是医生戴上的乳胶手套上的白粉。
外头有人在谈话的声音,但是非常细小,而且轻薄,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
其实从阳光的明亮度、色泽及锐利感,干戈能不用看时间也可以大概抓到现在的时辰。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深沉又懒散的赖床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在被母亲讨厌之前,可以慵懒度日的那个时候了。
但是在稍微清醒过后,后脑的感触和双眼的肿胀还是让他惊醒起来。
过度快速地撑起身子使后脑的膨胀感更加剧烈,一阵闷胀感在脑子深处快速跳动着,一下一下打着他的脑壳,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似的。
他回头看着一旁的空位,然后左右张望着。
「青志?」他呼喊着,昨晚那种打从心底紧缩疼痛的感觉迅速地回归,让他一下子地又被打回了那个毫无爬上地面可能的深渊。
他爬下床,手脚并用,连爬带跑的奔出房门。
罌粟正好从连接门那里进来,对上了孩子惊恐又悲痛的双眼。
他反手关上门板,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干戈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罌粟另一隻手上捧着的东西。
罌粟见状,也低下头看一眼自己手里被看着的东西,然后又抬头。
干戈吸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那是什么东西?」他不可置信的说着。
罌粟看着孩子的反应,让自已脸色尽可能的平静和柔和。
「这是。」
干戈抬眼看向他,说不出半点话,五官全纠在了一起,闭紧双眼哭了出来。
就像全身力气被瞬间抽走一样,他瘫跪在地上再次痛哭。
「你怎么可以?」
罌粟看着对方的行为,迈开步伐来到他身边蹲下,然后轻轻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干戈,你知道的,尸斑在人死后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会开始出现,我们不可能让他放在我们房间这么久,而且味道也很快就会出来。青志很快就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若你真的看到了,你反而会害怕或讨厌他。」
「我才不会!」干戈大叫,然后甩开罌粟的手,「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把他烧掉!他是青志!」
罌粟却镇定地看着他,「干戈,不管你再怎么爱青志,他死后就是会变得很可怕,我这是为了你好,因为你不会想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你反而会害怕。」
「我说我不会!」干戈又大叫,然后愤怒且仇恨的瞪着罌粟。
罌粟看着孩子眼中糟糕的负面情绪,感到难以相信地摇摇头。
眼前这个人已经根本不是干戈了,他想,他不曾看过干戈对着自己露出这种表情,也不曾这样看着自己。
「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干戈,」他说,「特别是我说过你们不能带有太多感性和情绪去看待所有事,你现在却在我面前意气用事,对我大呼小叫。我昨晚还因为看你和青志感情好,给你特权让你和他好好道别,我也没多说什么,你现在却在对我耍任性。」
罌粟换上阴冷的视线,不悦地看着面前的人,「我本来要让你亲手在他身上点火的,看来果然是我过度疼爱你了。」
说着,他站起了身子,由上往下地给了干戈手中的罈子。
干戈看着对方这个举动,不太了解他想干什么,所以没什么动静。
罌粟却又往前递送了一点,示意他接下自己手中的东西。
干戈这才伸出双手,而罌粟则同时讲话,「原本是我现在要做的事,但现在就当作是给你的功课。到天台去把骨灰撒完吧,送青志最后一程。」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干戈一人在原地慟声哭泣。
儘管他似乎隐约闻到青志身上那种惯有的味道,但是这种孤寂感让他已经无法去承认自己真的闻到了,因为他好怕自己因此错觉得他还活着,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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