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肖衍睁开了眼,只见女友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她分明坐在旁边,却像隔着一道玻璃。
环顾四周,是医院。
看来他还在人间……不过,除去人间还有哪里能去吗?
他收紧了手心握紧了女朋友的手:「别哭了,又没死。」
他的声音像有了回音,并没有传到她耳里。
真奇怪……
被抓着的掌心也丝毫没有感受到触感,肖衍闭上眼,眼前是一大片的云彩。
……他分明闭上了眼,为何还能看见东西?梦吗?
他肯定在做梦吧?
「你到底要执着到什么时候?」女人的声音响起,视线沿着话语声转了过去。
那女人穿着一身洁白,头上戴着桂冠,她双手叉腰,怒目瞪视着他,她有着一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
肖衍被兇得有些堂皇,一时也有些语塞,还没想好怎么答话便只听那如溪水般清澈的嗓音响起:「执着到人从天愿。」
那是卿囹的声音。
「真是够了!我以为你将我復活是因为爱我!」
「自作多情。」卿囹笑道:「死去的人我都在重啟一刻让他们復活了。只不过是正巧包括你,蒂菈。」
「他也不过只是我的转世!」
「与你足够不同了。」
「你到底为何执着于他?!我为了你失去性命在所不惜,而他转眼便将你忘记……你不怪他吗?」
「誓言……不可能忘记。我答应过他,凡是他给予我的,无论会是好是坏,我都会用力的拥抱。是他带我离开了地狱一般的绝望,我不容许有人抢夺我的这方阳光……我曾说过若是他将再度让我坠地,我也会依然温柔似水,因为他带我飞越无尽黑暗,一窥繁花盛开,一探繁星似海。因此他给的海市蜃楼若随时想拿走,我都不会责怪。只不过我有些后悔,我想即使是他,也不能这么做的。人类……还真是绝情。」他淡淡笑道:「分明说了那样的话回应了我炙热的情感,什么汪洋中的受难者,即使飘来的是枯树枝也会拼命抓紧相信那便是希望。不在乎能飘的多远,也不在乎能支撑多久。只要能有一线希望,人类都会去尝试的。人类根本只会忘记而已。他的誓言我都还记得,他却已经违背。还说愿意当我的枯树枝,说了也许细瘦脆弱、也许表面粗糙划破肌肤,甚至无法给予足够的浮力也要支撑我的身体,倾尽自己,尽全力帮助我,直到再也浮不起来,或被阳光照成了一碰就碎的残渣……真是个小骗子。不过,即使如此,我也爱他。不会怪他的。」
“所以,快记起来吧……我的宝贝。”
他没说出口的话肖衍一样听见了,若说这是梦未免太过于真实。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了区区一个人类不惜兜转数百年,自甘背负天界罪人穆勒德的诅咒当着范西亚那么多年,又答应奥斯杀了穆勒德……最后你甚至……」
「如此迂回,可非得如此我才能得到他。人类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有寿命的限制,也有许多心有馀力不足的壮志。没有神力法力,终将死去……」
「那你有想过,也许他并不想跟你这样不死的永远在一起吗?」
「自然是想过,毕竟我们的一开始是他不可选择的,所以结局我愿意让他来写。因此我才立誓,若他记得我,若他仍旧愿意不顾一切朝我怀里奔来,献上他的吻,那么……我才会将他佔有。」
「我搞不懂你……你甚至为了他喝下剧毒,而他活下来了却什么都忘了……」
「我并没有死不是吗?所幸魏长老人性还在,穆勒德让他献上的酒水都没有毒。才让我有机会。」卿囹笑了笑:「不过,我让那些弥多都变回人类了,他们什么也不记得。」
「你哥哥呢?舅舅呢?」蒂菈又问。
「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无法干涉,因此遵照他们的意愿让他们化作了比翼鸟,比翼双飞。当然他们依旧可以幻化成人,」他笑了笑:「但他们也是唯一了。唯一倖存的皮犹尔。」
「你为何要消灭阿努亚?」
「非人亦非神。皮犹尔的存在我始终无法明白。非人的存在是一种乱源,不仅自己痛苦,也对神界也好,人间也好,都造成不小的影响。」卿囹缓缓道:「身为非人,我们能做的只有安身立命,阿努亚高掛天际,为何皮犹尔人非得到哪里都惹事生非呢?……再者,你也不是不知道皮犹尔人的由来。我觉得不再让美好蒙蔽了大家对谁都好。」
「可是,那时候你分明已经达成奥斯所有要求,你何不就让他替你成全心愿就好了?为何要把事情弄得如此曲折?」
「因为我不信服他。」卿囹答道:「把罪人都变成鸟囚禁于祂的鸟笼里,让遗忘罪孽的人们安居乐业,自欺欺人建立一个国度究竟有何意义?奥斯的计谋被我看穿……祂让皮犹尔人替祂遭罪,你伟大的哥哥违背了神的职责,让犯过罪被祂洗去记忆的皮犹尔人作为白老鼠一样活着,不论是祂亦或穆勒德,都有属于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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