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走,就是极北之地。”
云初朝客栈老板借了份舆图,虽然只能看这国的周边情况,但是她去过的地方多,看到周围的名称也大概能知道地点,她把图铺在桌子上,手指指着让阿青去看。
“嗯,”阿青也凑过来,手指细细摩挲着那处,他们的家得从这个地方往西走,所以为了避免路上不测,西边的大漠寂寥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我见书上说北有天池,可使鱼成鸟,鲲化鹏……实乃人间一处奇景。”
“那里啊,”云初也想了想,天池确实是有的,但是那里的人都说不要去那边,说是有大妖镇守去了就是送死,她又没有什么都要去掺一手的闲情逸致,自然也就没有去确认过虚实,“几乎有半年都是冰雪肆虐,阿青你肯定受不住。”
别的不说,至少藤蔓在那边估计活的不会轻松,还是别去北部了,她把地图往上推,又看向了地图偏下的南疆。
“嗯……太南边也不行。”
她和阿青都不是专精药理,南疆瘴气肆虐,又多巫蛊之术,甚至比北方还要更危险些,所以……她的视线又转到另一个方向,没想到他们在茶馆时的无心之语,倒是真的有了要实现的时候,她的手指拂过最后一个方向,那是人声鼎沸的东部。
“小道长?”阿青开口问道,“是有哪里不妥吗?”
“倒不是不妥……东边那一大片,在我们眼里其实已经算是人间了。”
修道前,谁又不是活在人间的人,只是一心修仙,入门后便斩断尘缘。所以东边对于修仙界来说其实算是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千年的寿命足以让他们记忆中的家乡变成汪洋,而且……她看了看阿青,又看了看自己,也许是服装原因,他们身上总是带了些避世气质,也不知道去了东边,他们到底能不能融入那里的生活。
而且,她要一直躲下去?那该什么时候是个头,云初不自觉收紧手掌,想过好好谈一场,但是无济于事,真要打起来她的这点灵力还不够人家大修填底,而他们剑修的修炼又主打一个时间积累没有捷径,除非她主动修了其他道,比如……魔道?
她在想什么。
云初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一方面觉得自己刚刚想法荒谬至极,又觉得果然她还是得少接触些偏执想法,搞得她也情绪不稳定了。她倒不是对魔修有什么偏见,只是确实不太能习惯那种茹毛饮血的行为方式,见过最体面的魔修还是周胤,也是个全凭心情办事的重量级选手。
手背上覆盖了一片温热,她转头对上阿青略带忧虑的眼神。阿青和她都没有读心术,所以每次只能靠情绪来判断彼此的心情,他并不知道她刚刚想到了什么,大概也只是看她脸色忽的不对劲,才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
云初安慰般笑出来,再怎么强大的灵尊,总不会有随时追踪的能力,她至少还是有时间去思考未来的,所以她的手掌反转,与阿青手指交错,十指相扣。
“阿青,”她说,“我们去人间走一遭,可好?”
她遇到阿青,就是最美好的事情,所以只要和阿青在一起,未来也会更好的,云初莫名就是这么觉得,只要有阿青在,至少她也有那么一点底气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而阿青也看向她,晨曦微光下,那双湖绿色的眼眸雾气尽散,里面全是她的身影。
“好。”他说。
—
年幼的少女其实回过几次人间。
妖没有他们道魔两界那些束缚规矩,时不时再人间做一次乱,云初接过几次这种任务,找了几次指定客栈,基本一天就能解决——去人间捏软柿子的妖基本吃不下她叁招。闲久了,她也莫名有了去人间热闹热闹的想法,反正那时候也没人再管着她,女孩买了一身平常服装,当天晚上似乎是有什么节日,她决定放任自己不再去想宗门的那些事情,再体验一次节日的欢闹氛围。
头发被散开来,擦肩而过时,她的衣袖随风飘动两下,她不自觉停驻了脚步,刚刚经过的那几个人的交流声音也传过来,听起来像是一家人,年幼的二女儿喜欢糖画喜欢面人又喜欢脂粉,结果自己只有两只手,委屈巴巴,结果被父亲提醒了句不是有你姐姐在,重新打起精神的女孩抱着稍大女孩子的胳膊,撒娇得极为熟练,街上如此行径,倒是惹得那稍大的女孩子红了耳廓。
姐妹……啊。
云初醒来时,自己就是被扔在了荒山上的状态,她本来以为自己是没有家人的,直到云轻来了宗门叫她姐姐,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没爹没妈,那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她们呢,她不敢细想,本来觉得反正来了这个世界后也是师父养着她,师父就是她的爹爹,但是现在看了刚刚错肩而过的那一大家子,成熟稳重的大姐和肆意撒娇的小妹……
说是不羡慕,也是不可能的吧。
说到底,云轻是不是也算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许是她误会了什么——虽然她没有当姐姐的经历,但是她总不会害她,现在云轻给她的感觉就是时刻警觉,似乎对她有很大的防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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