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感佔据了他的思绪,与先前被顶着胃的经验并不相同,肩膀与腿弯都被托住了。只是腰跟脖子悬空的感觉十分不好。又昏倒了……能思考的时候林耕未开始想这件事。
被人公主抱着,肩膀顶着一堵墙似的,腰还悬空,这简直酷刑。
他没死?看来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了?
他得醒来,林耕未这样告诉自己。
「——咳。」手脚像是有千斤重,连咳嗽要摀着嘴都艰难。因为挣扎让那个人颠了颠他,林耕未咳得更厉害,嘴角都溢出了水。
「嗯?醒了?」
那个人蹲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拍着他的背。虽然两脚着地了,却晕眩的厉害,靠在对方胸口,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一地褐黄的落叶,感觉到拍着自己强而有力的臂膀。
就算想坐起来,却坐不住,咳够了之后,脸都没看清,只捕捉到褐色眼睛的碎光,便再次昏死了过去。这次昏死得彻底了,等林耕未再次醒来,坐在床上,看清树屋内的环境时,默默地想……如果这屋子的主人想对他不利的话,他应该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屋里的陈设大多是竹製品,连枕头都是竹编的。身上盖的是类似棉质的薄被,触目所见是一套桌椅、茶具。生活器具一双手能数清……感觉只有一个人住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可一醒来除了喉咙有些痛之外,紧接而来的尿急、口渴等生理反应让他掀了被子,有些踉蹌的下了床。
扶着东西走到门边,在门口才看清这树屋大概有两层楼高,一条绳梯掛在一旁的架上。林耕未将那绳梯放下后,一步一顿,慢慢地爬下去。
他的脚底有些地方缠着布料,踩着绳梯也有点痛,大概是之前在水边奔跑时留下的伤。昏倒前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晰,但想起了在水里浮沉的时候。
他差点就能靠到岸边,可水流快速,最终还是将他衝向下游。林耕未学过一些溺水自救的方法,可在水里漂流,他也一度觉得会撑不下去。而且等到夜色降临,手脚几乎冻得麻痺,吃得水越来越多。
浮浮沉沉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为何,想起了慧柊说的那首歌。那是他高中的朋友,是个温柔沉静的女孩,喜欢看书,他时常在图书馆碰到她,是对方先打招呼的,问他数学。她说,常看到他在做数学,应该很厉害吧。
一来二去,两人变成能聊上几句的朋友。
因为不同校,平时也遇不上。
女孩从不告诉他自己住哪,有几次林耕未鼓起勇气想送她,可对方总是婉拒。他以为她是看出自己的喜欢,所以委婉地拒绝。失败了几次,再进一步的念头便被他悄悄捏熄。
转机是一次遇上下雨,她说没带伞,林耕未递出了自己的伞,她抿了抿唇说这样他会淋湿。
林耕未以为又是拒绝。没想对方说:「我想走去搭车,不然,你顺路捎我一程吗?」
他的心里因此有些雀跃。
短短几分鐘的路,他多问了一句:「你要回家?」
她说想去教堂。
他这才知道对方是教徒,週日总会去参加礼拜。
她说喜欢唱圣歌。
「甚么样的圣歌?」
女孩将自己散开的头发别到耳后:「说了你别笑我,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叫《我要爱慕你》。」
浅浅的笑容,如同蒲公英的纯白种子,并非惊人的美,却清新得令人印象深刻。林耕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衝动了起来,凑到她耳边,不想后果的就问:「听起来是很有爱的歌,那个『你』是?」
「当、当然是耶穌了。」
女孩忽然有些慌似的,拍打的睫毛显得有些震动,看他的那一眼,脸上更浮现薄嗔:「不然你以为呢?」
时机是那么巧,也是那么不巧,一台车压过了路边的积水,瞬间就将两人泼成了落汤鸡,甚么曖昧的气氛都没了,那台车甚至连停下来察看也无,该死。
他们狼狈地看着彼此,女孩头发都是脏水,噁心似的吐了舌头:「呜,讨厌。我,我先回去了。」
林耕未把伞地给了她:「下次再还我。」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道谢接过了伞柄,与他告别。
林耕未看她走了几步,想以了甚么似的转头:「阿未,下次教你唱歌。」
「甚么歌?」
林耕未是故意的,可女孩顿了顿,眼神有些闪动,他看着她咬着下唇,有些结巴的说:「我、《我要爱慕你》啦。」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记得当初若有似无的曖昧之情,可女孩走在雨幕之中的背影,却是最后一次见她。
近一个月后,才辗转得知,女孩车祸,走了。
之后……他去查了这首圣歌。在下雨的时候,在他看着星星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首歌。对他而言,这就是祭奠--是祭奠酸甜曖昧之情的无端终结;也是祭奠那短暂的生命。
林耕未看着天上的星星,水流让他逐渐连动也动不了,他想起了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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