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的呼吸便缓慢冗长起来。
“林溪,只要尚未入宫,你想放弃便来得及,不管最终择的是哪条路,荣家都不会怨你。”
“师父,我意已决,我要入宫,要查明真相,要替全族报仇。”
那年她不过八岁,原本再过两年,便能回家。
只是那个家,不复存在了……
她父母在京中从商,在满是名门贵胄的上京中,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荣家老来得子,原本心中万分欢喜,可她打一出生便体弱多病,寻医无果,又有道人说她是命格太硬,应送去清修,待年满十岁才可接回府中。
便是如此,尚在襁褓中的她被送去昭偌寺中寄养,取名林溪,一直未曾录入族谱。
许是当真得了佛祖庇佑,在师父惠音的细心照顾下,她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
生母赵氏心中不舍,可一见此状,更不敢贸然将她带回去,只好依着规矩,只在逢年过节或是她生辰日时,来昭偌寺与她相聚。
每至分别,年幼的林溪表面上笑着同亲人挥别,而那一道道身影消失在眼前后,她便忍不住径直跑回屋中,伏在床上抹泪,听见师父跟了进来,小小的人哽咽着转身扑入师父怀中。
“师父师父,我虽然想娘亲,可也舍不得你……”
这张小嘴儿打小就会哄人。
惠音轻笑着叹了口气,帮她轻轻摩挲着后背。
八岁这年的生辰日,她像以往那样早早守在昭偌寺的偏门处,原本一早就会出现的母亲,过了午膳也未见踪影。
她心中莫名火烧,磨了师父许久,才让她借着下山化缘的由头,带着她来到城里。
原本她只想远远在荣府门外瞧上一眼,然而看到红木门上的封条时,她怔懵的不知所措。
“别瞧了,荣家在东市呢!”
一个过路人的话音将她们思绪打断。
师父身影一晃,拉着她便要离去。
这是宋楚灵第一次违背师父的意愿,她用力甩开师父的手,撒腿朝东边的方向跑去。
东市的街头上人头攒动,身影娇小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知费了多大力气,终是挤开人群,见到那刑台上跪坐的熟悉面孔。
娘亲在看到她时,泪流满面的脸颊上缓缓扬起一个笑容,无声地对她道:林溪乖啊,回去吧。
娘,林溪想听你的话,可是……
可是她回不去了啊。
在她亲眼目睹那一颗颗头颅滚落在血泊中时,一切都回不去了。
惠音找到她时,人群散去,刑台已空,只剩下大片刺目的血迹,如那日高空中悬挂的日光一样灼眼。
“林溪、林溪……”
“楚灵,楚灵……”
师父满脸急色唤她的画面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刘翠兰紧紧拉住她手腕哀求的模样。
“楚灵、楚灵啊……救救我吧……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
鲜血从她研究流出,刘翠兰神情愈发狰狞,她开始大口吐血,她口中的哀求瞬间变为了诅咒。
“荣林溪,你们荣家全部该死,你也不例外,你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宋楚灵倏然睁眼,猛地坐起身子。
她抬手摸到床边矮桌上放着的水杯,也不顾冷水的刺激,直接仰头将水灌下。
紧握水杯的手由于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许久后,她面上的凝色才渐渐缓和。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尸首,在昭偌寺的时候,她时常会和师父外出,帮那些与佛家结缘的逝者诵经超度,这些人离世时各种惨状,她看过太多太多,早已不知害怕。
可这一次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生命从有到无,且还是因为她……
不,不是因为她。
宋楚灵深吸一口气,将水杯重重的压在桌上。
是因为刘翠兰自己。
七年前宸妃被人构陷与人私通时,若不是她诬陷宸妃时常会在延晖阁念那句“金锁红墙芳不见,心与君相念”,又怎会加重皇上疑心,下令将宸妃囚禁?
在这之后,便是宸妃自尽,荣家满门抄斩。
宋楚灵双眼紧闭,许久后憋在心口的那股浊气才终于呼出,她缓缓睁眼,抬头看向窗外昏暗的暮霭,唇角重新挂起纯善的笑容,指腹不着痕迹地将眼角那滴尚未落下的泪珠轻轻拭去。
月底一连数日的大雨彻底冲走了上京最后的那丝暖意。
深秋的风里好似藏着刀子,吹的人脸颊生疼,许多忙碌的小宫婢们脸上已经变得又红又糙。
宋楚灵这些日子天天养在屋中,很少出门,白日里她坐在床旁做做绣活,夜里天一暗便躺下睡觉,如今这张圆润的小脸蛋上,不仅气色好,还透着光泽。
这日午后,宋楚灵正在认真地绣帕子,便听窗外又小宫婢唤她。
“楚灵,张公公让你去前院一趟。”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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