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令人听后不禁心中一惊。
连一旁的桂嬷嬷见状,都忍不住看了宋楚灵一眼。
奴婢们在惩处主子时,多少会顾忌一些体面,尤其是打在明处的位置上,向来要收几分力道,以警示为主,而非惩戒。
桂嬷嬷想要出言相劝,可一想到玉嫔这些年来,对皇后的诸多不敬,以及宋楚灵如今凤仪的身份,她便什么也没说,只死死地压住玉嫔,让她动弹不得。
十板之后,玉嫔唇角渗出鲜血。
她双唇已然痛到麻木,只那双眼睛死死瞪着宋楚灵,一开口,语调尽失,“你这个贱婢……你公报私仇……你……”
宋楚灵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一面轻轻转动手腕,一面故作茫然地看向她道:“娘娘这样指责奴婢,那奴婢便要问一问,娘娘和奴婢有何私仇呢?”
见到宋楚灵这双看似无辜的杏眸,玉嫔恍然间忆起了一个人,再看宋楚灵时,她浑身开始发冷,一股极尽的寒意从足底瞬间蔓延。
“娘娘若不愿说,那奴婢继续了。”
宋楚灵不等玉嫔反应,又是一板重重落在嘴唇,这一板,比方才前十板都要重。
因那前十板,宋楚灵是为她自己打的,而接下来这十板,她是为了姐姐。
啪——
“宸妃的谱可摆得真够大,生完孩子将近半年,连这坤宁宫的门槛都未曾踏入过……”
啪——
“哪个妇人生子不动元气,怎就她这般娇贵,不是恃宠而骄又是什么……”
啪——
“这哪里是后宫,这是尼姑庵还差不多……”
回想起礼教嬷嬷口中,大魏二十年,十一月十五日那日清晨玉嫔在坤宁宫说得那些话,宋楚灵手上的力道一下更比一下重。
在最后一板落下之后,玉嫔双唇渗血,嘴皮破烂,眼泪与鲜血交织在一起,从脸颊两侧缓缓落下。
玉嫔离开时什么也没说, 应当说,她当时的那副模样,也无法再开口说话。
她被婢女扶到门口时, 扭头回来看了一眼宋楚灵, 那眼神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桂嬷嬷见了都不免心有余悸,她看向宋楚灵, 发现她依旧维持着端正的神色,未见半分露怯,简直和平日里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截然不同。
由于出了玉嫔这样的事, 皇后也没了兴致, 正殿的宫宴很快就散了。
大殿上还有诸多事宜, 宋楚灵如今又是新封的凤仪女官, 一时间抽不开身,由桂嬷嬷在旁协助,等她们彻底忙完去见皇后, 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寝殿内皇后已经换上常服, 坐在妆台前正由赵嬷嬷拆卸发饰。
宋楚灵和桂嬷嬷来到她身侧, 行礼之后,宋楚灵先开口道:“回皇后娘娘, 宫宴事宜皆宜办妥。”
皇后缓缓点头,问宋楚灵, “玉嫔呢?惩处她时, 她可为难你了?”
宋楚灵摇了摇头, 如实将惩处的过程叙述, “有桂嬷嬷在身侧协助, 玉嫔受惩时没有抵抗,只是在十板之后, 她曾指责臣……”
显然宋楚灵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自称,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指责臣公报私仇,然后臣问她为何这般说,她却又不说话了,臣便继续惩处,待二十板全部罚下之后,她才离开。”
皇后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她合眼揉着眉心,随口问道:“那她可知错了?”
宋楚灵思忖道:“玉嫔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是臣觉得,她应当日后不敢在娘娘面前出言不逊了。”
“哦?”这倒是皇后没有想到的,依照她对玉嫔的了解,这次的惩戒尚还不至于让她彻底转了性子,想必过几日来寻她请安时,又要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来讥讽几句。
她将眼睛睁开,看向镜中的宋楚灵道,“你为何会这样觉得?”
桂嬷嬷不安的眼神看看皇后,又看看宋楚灵,欲言又止。
好在宋楚灵没让她为难太久,直接就说了出来,“回娘娘,臣将玉嫔的嘴巴打破了。”
皇后惊讶地挑起眉梢,又问:“可严重?”
宋楚灵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当,点头便道:“严重,臣将她的嘴都抽流血了。”
赵嬷嬷手上动作立即顿住,横眉朝宋楚灵责声训道:“你好大胆子,怎敢出那样重的手?”
说着,她又看向桂嬷嬷,“还有你,到底怎么教她的,便是她不懂,你在一旁也不知道拦着么?”
桂嬷嬷年纪虽长,但为人老实,两句话就被赵嬷嬷训红了眼。
宋楚灵眉心蹙起,想起平日里的赵嬷嬷,待人时总是慈眉善目,唇角含笑的模样,眼下却是这般凌厉,且不等皇后娘娘开口,竟越俎代庖训起了话来。
宋楚灵一双杏眸睁得圆溜溜的,好像依旧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她看向赵嬷嬷,语气中尽是不解,“今日大殿上嬷嬷是在场的,应当知道我是奉了娘娘之命,才去偏殿惩处玉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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