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灵并没有一开始就从宸妃说起,因为对于她而言,当年宸妃的事还未被证实,只是她的推测,若是说出来后,与赵嬷嬷知道的真相有出入,便会让赵嬷嬷意识到,她没有证据,只是在猜测。
如此一来,主动权便落在了赵嬷嬷身上,这是审问时的忌讳。
所以宋楚灵在一开始,先从已经查明的真相着手,那便是李碂之死。
果然,赵嬷嬷听完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慌乱,她紧紧咬住下唇,连眼睛都不敢再抬起。
见状,宋楚灵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皇后每日都要用朱砂抄写经文,赵嬷嬷伺候在侧,想必每日都取来一点给王氏,最为方便不过。”
“我就是一个奴婢,怎懂得用朱砂去害人,你、你找错人了,我……”赵嬷嬷还在企图为自己争辩,却被宋楚灵沉冷的声音所打断,“你不懂么?”
赵嬷嬷不住摇头。
宋楚灵冷嗤,“那你来说说,为何王氏体内会有大量朱砂,时至现在,她尸骨仍然不化,又是为何,你每日都要与她私下见面?”
赵嬷嬷顿时惊得哑口无言,她从未想过,当年的事那般隐蔽,竟让面前这丫头查了出来,且她字字句句皆为属实,连半分疏漏都无。
尤其是当宋楚灵说到王氏尸骨不化时,赵嬷嬷瞬间就觉得浑身发冷,豆大的汗从额上冒出。
见她这般惧色,宋楚灵冲她冷冷弯了唇角,“王氏的尸首是我亲自检验的,你若还在狡辩,我便将她带来,就搁在你面前,让你好好看看,我可否将你冤枉。”
心理的防线再一步步被击溃,赵嬷嬷又是拼命摇头,她用求助的眼神去看一旁的贺白,可当他意识到,贺白面上不止又冰冷,还有那竭尽全力在压制的愤怒与怨恨时,她才又陡然反应过来。
“你!你……你和她是一伙的,你们好大胆子,你们竟敢……”她话说一半,后脊又是一阵彻骨的寒意,她哆哆嗦嗦抬起手,指着贺白,“我的病……我的病是你、是你……”
贺白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然给了她答案。
枉她还以为,仗着她在宫中多年的资历,连贺院判都来亲自给她看病,原她本就应当无病,这一切都是那贱人所致。
想到她这几日遭的罪,以及人人避而不及的模样,赵嬷嬷再也抑制不住,痛苦地哀嚎出声:“那贱人就是该死!她生得杂种也得死!”
宋楚灵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恼怒,相反,她比之前还更加淡定,“所以你承认,当年是你将朱砂给王氏,让她每日服用后,再去给李碂喂奶,导致李碂最后身亡。”
赵嬷嬷愤恨地瞪着她,咬牙道:“是又如何?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我到底也是皇后身边的人,我不信你二人还能只手遮天,连娘娘都能……”
“皇后娘娘?”宋楚灵忽然听笑了,忍不住将赵嬷嬷打断,“我还从不知,皇后娘娘竟也会吟诗哼曲,想来这些日子,她过得有多么舒心自在。”
说着,她挑眉看向赵嬷嬷,问她,“你在娘娘身边待了几十年了,应当比我了解她,你说,她为何这样舒心呢?”
看到赵嬷嬷僵硬的神情,宋楚灵再次确定,赵嬷嬷便是郑家老夫人搁在皇后身侧的一双眼睛。
这么多年来,皇后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窝囊到连自己的儿子都对她失望,窝囊到明知后宫诸多险恶,却强装不见,将自己关在佛堂中,将一切都交给佛祖。
想至此,赵嬷嬷布满褶皱的眼角,逐渐湿润,她摇着头低低道,“不……娘娘……娘娘不会如此对我的……她、她怎么能离开我呢,她那般仁善,怎会不牵挂我的安危,不会的……不会的……”
宋楚灵趁机道:“这没什么想不通的,任何人被监视久了,都想要喘口气的,她如今将你放弃,实属情理之中啊,你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倒不如好好想想,可还有旁人能救你?”
旁人?
赵嬷嬷头痛欲裂,她使劲闭了闭眼,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扬起头来,冲宋楚灵喊道:“你若是害我,整个郑氏都不会放过你,我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老夫人不会……”
“哦。”宋楚灵故意将声音拉得极长,“你倒是提醒我了,听说前日里,郑府派人来宫里请太医,好像是老夫人染了重病,也不知这次能否熬过去。”
宋楚灵说完,看向一旁的贺白。
“的确如此。”贺白应声道,“老夫人病入膏肓,想来等不了几日,郑府门前便会挂上丧灯。”
宋楚灵叹了口气,“听闻那老夫人是女中英杰,整个郑府都听她差遣,也不知待她离去后,群龙无首的郑家会如何啊?”
赵嬷嬷猛地吸了口冷气,许是因为身子的缘故,她开始不住地咳嗽,咳到喉中都泛起一阵血腥。
宋楚灵将身子慢慢朝前探出几分,对此刻已经有些不人不鬼的赵嬷嬷低声道:“你安心在此养病,你放心,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
“娴贵妃昨日询问过她的病情。”贺白从身侧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