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放着笔记型电脑,我负责编排每个同学的作品简介卡。
除了我的打字声和其他同学的碎语,就是郭锦鸿很轻很轻而且很慢很慢的翻页声。
「你是不是很喜欢画植物啊?你每一页画的都是些花花草草。」他忽然说道。
我正在看一幅庙宇景象的作品,燕尾式的屋顶、朝天的香炉,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内容,无法反应。
我把视线从电脑萤幕移开,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他,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嗯,我也满常去学校温室。」
「是喔,我下次也去看看好了。」
「那里很棒。」我由衷地笑说。
去温室的话,他会不会遇到御森学长?
等一下。
御森学长?
我猛然瞪着他搁在大腿上的素描本,正是其中一幅留兰香薄荷,而我记得再往后翻几页,就是我暑假那时画的学长素描!还有再后面无聊时画的好几幅!
不可以让郭锦鸿看到!
噫──
他他他他他准备翻到下一页了!
「等、等一下!」我一颗心提到嗓子,音调稍微突出,一时之间整个教室好多人都转过头来看我。
那一双双眼睛把我的心脏压回原本的位置,我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
……真尷尬。
郭锦鸿的手停在半空中,也愣愣地望着我,明明是很无辜的眼神,在我看来却像锋利的刀,狠狠朝我的一刺,好像是我欺负他一样。
我我我我我没有恶意啊!
「那个……素描本可以还给我吗?对不起……」我吶吶道。
「哦、好。」他虽然一脸不解,仍把素描本递回来给我。
我把本子抱在胸前,低头呆了半晌,才腾出右手握住滑鼠,继续工作。
没事的,冷静。
后来,郭锦鸿自己不吭声地走掉了,走到别地方串门子或重回他的忙碌,我没注意。
眼前的作品简介看完了,我在跳到下一个之前偷偷翻开画学长的那页看了眼,看他温柔的单眼皮,便闔上。而素描本在接下来的时光始终被我捏在手里,彷彿,把学长也攥在手心一样。
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以前我不想做徒劳无功的事,例如喜欢一个人,但我已深深地发现,学长是我甘愿不求回报、只想悄悄留在心里的例外。
-
校庆结束后,大伙儿还沉浸在无所事事的悠间中,圣诞节转眼间便到了。
温室天花板垂掛着几盆绿萝和波士顿肾蕨,绿叶舒展散垂蔓延下来,我坐在肾蕨下方,用草绿色色铅笔一笔一笔打稿。
御森学长坐在木椅子上写题目,四周一如往常寂静,我甚至可以从他下笔的声音判断他选了什么选项,比如快速的一笔划,就是「c」。
我们俩一如往常。
画到一半,我含在嘴里的太妃糖化掉了,便停下笔,拆开塑胶礼物袋拿出另一颗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巴。
沙士糖,骤然的酸苦刺激,但很快又变回甜。
而去年的糖果包,不是学长送的。
因为今年,我除了收到学长的传情糖果,也有收到去年那位神祕人士的。
那天回到家,我衝进房间拉开抽屉,因为一直以为就是学长送的,我放在显眼的位置,再点开手机里的照片一比对,果然,不是同一个人。
树虽然长得像,但笔画的轨跡不同,典型卡通圣诞树的外型是锯齿状,学长从树顶一条崎嶇的线一路画到底层,再收笔画另一侧,而神祕人一层一层画,以致每层之间的线条有断开的痕跡,再者两人的字跡也不同。
我觉得自己像个侦探。
今年,神祕人依旧只有「圣诞快乐」四字,还是跟去年一样的笔跡,另外画了一头麋鹿剪影。我问了辅导股长,他说这包确实是我的,没有发错。我思考了会儿,毫无办法,更不好丢掉什么的,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谢谢。
学长则在卡片上写了「小草」以及「圣诞快乐」,还附加了几株草本植物的插图,署名「阿木」。
我心花朵朵开。
眼前肾蕨的羽状复叶呈放射状优雅地展开,我换了青绿,小心上色。
阿木,小草,我在写给学长的圣诞节传情卡片也这么写。
只不过我在「木」后面多写了小小的三次方,学长没有写,一定是比我还懒,不是为了什么数学的正义。这时忽然想起高一美展那时,他签名只签了一个「木」字,该不会是为了节省笔划吧。
我默默地笑了。
「笑什么?」学长温润的嗓音驀地传了过来,我一抖,扭头盯着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正朝我的方向看。
「没事!」我强作镇定说,还不忘转移话题:「学长你写题目要认真。」
他浅浅一笑,放下题本,走了过来。
「写完了,想说问你画得怎么样,就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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