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薰久告别之后,望月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在列车里待一个来回,到了终点站他就下车了。难得的,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家里空无一人,他也没有感觉特别孤单。这个时间父亲还没有下班,佐藤女士应该是去了接竹砂放学。
换了一套居家服之后,他开始收拾三天两夜的行李。因为需要的不多,只要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不消半小时就收拾完毕。望月不禁苦笑,他在这个家的痕跡是这么少,好像现在揹上背包,在这里的一切时光都能被轻易抹走。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明明没有把这里当家,却又会有留恋,説到底还是习惯的影响吗?
现实没有给他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佐藤女士很快就带着竹砂回来,一旁的还有父亲。此时这个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景象是多么的刺眼,使望月好想,好想揹上背包,不顾一切地离开这里。只是竹砂比他还要早一步。
「哥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哦。」
唯独只有竹砂是他无法讨厌的对象,望月伸手抱住了比他低一个头的竹砂,「好久不见。」
竹砂从他一回来就开始説个不停,像是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倾诉对象一样,关于同学、老师、甚至是学校的午餐的话题都一次源源不绝的涌出来。望月时不时给着一些简单的回应,脑里却想着以前的事。
在父亲和佐藤女士重婚不久,佐藤女士就从娘家接回只有两、三嵗的竹砂回来住。听説佐藤女士和前夫在抚养权的问题上一直争执不下,加上前夫有酗酒的恶习,佐藤女士害怕他醉酒后会对竹砂做些什么,所以才这么着急和父亲重婚。望月一度觉得,如果没有感情何必在一起。就像父亲和他母亲一样,因为不爱,最后才会分开。因为两边也不爱他,父亲才勉强要把自己接过来住,而他也变成了这个家的纍赘。他不想年幼的竹砂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唯一那个不被爱的。父亲对竹砂爱护有加,从他对佐藤女士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可以看出他们不是为了达成目的才结婚的。他会怨、怪责不爱他却把他绑在身边的父亲,会疑惑为何生母能轻易离弃他;也能选择不与继母亲近,却无法疏远竹砂。
那时候佐藤女士还没成为全职家庭主妇,佐藤女士负责送他上下学,能接他回家的只有当时读中学的望月。
有些时候望月因为课业和社团的事耽搁了接他放学的时候,每每赶到小学都会看见竹砂晃着两条小短腿在学校门外凳子上晃啊晃,不时看看周围。有人经过的时候会期待的抬起头,发现不是他之后又会失望地重新低下头,把玩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狗尾草。看到面前的人是他的时候,之前的阴霾像是被一扫而空,总会跑跑跳跳地跟他分享生活上的趣事。
两年之间,很多时候陪伴竹砂比较多的都是望月,而不是父亲或是佐藤女士。但其实,望月觉得竹砂陪伴他的成分比较多。那一段混沌期,他一度不知道来到日本之后应该如何正常生活,可能竹砂也不知情,但他的欢乐和乐观一点一点地感染了他,让他能慢慢地忘记。竹砂的孤单就像他的影子,只是这次他取代了黑夜,陪伴着竹砂。可悲的,竹砂可能是比他父亲还要瞭解他,真心喜欢他的人。
「哥哥,你有在聼吗?」竹砂因为他的走神貌似有点生气。
「嗯?」望月从许久的沉思中回神,神色还是沾染了几分悲伤。
「呐。」竹砂从书包中翻找许久,找出一隻昆虫标本送给他。「听説瓢虫能带来好运,哥哥明天去旅行要把这个也带去哦。」説完就强行把一小隻瓢虫放到他手上。
他们互相陪伴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地,经济稳定之后佐藤女士就成为全职主妇专心照顾竹砂。为了避开佐藤女士,他和竹砂的相处时间就自然变少了。除此之外,每次看到佐藤女士照顾竹砂的场景,他都会不自觉想起以前的温馨场景,还有之后强烈的噩梦。
那些只有女人尖叫声、哭声的夜晚。
那些痛彻心扉的回忆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根本就重来没有忘记,只是一直逃避。不是没想过要彻底远离竹砂,只是这样对竹砂来说才残忍,竹砂还是很常找他聊天或是玩,虽然十有八九都被他以课业繁重为由拒绝。
「谢谢你。」他看着竹砂仍然比低几个头的身躯,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灿烂又固执的笑容。
关上房门,把一切烦扰都拒绝在门外,戴上p3,望月重新回到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睡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温柔的男声如此唱道。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今天是个顶着朝阳的好天气。在出门之前他再一次检查行李,不意外地看到了桌子上的便条纸。他看了良久,还是把旁边的蜂蜜水放进背包里。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列车上的人流和平常通勤时段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人都在讨论自己计划的行程,和他们相反的是,望月对矢野他们的计划没什么期待。
「啊」胡思乱想期间,望月忽然想起矢野上次随便下的战书,还有那个游戏黑洞的称号。
可能是上天也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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