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程序,律所无权拒绝继承人本人的要求。也就是说,只要夏夏坚持原来的决定并签字,那么一周内就可以完成遗产捐赠。
其实,只要周寅坤再晚那么一点点发现,他们就做到了,届时周寅坤再调查是谁做的、如何做到的已经于事无补,没有任何意义。
可惜他们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夏夏听了素切拉的话,并没有任何欣喜,因为不用想都知道,继续捐赠遗产的后果什么。
她会死,这毫无意外。但现在周寅坤已经知道了素切拉,他和他的家人逃不掉。周寅坤是个疯子,他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他不仅会毁了那些东西,还会毁掉得到东西的人。
于是她说:“谢谢你素切拉叔叔,对不起,让你白忙一场。”
听到这话,素切拉最终没有说话。
他进去之后,夏夏转身去了另一层。急诊科内,卡娜已经缝好了针,护士正在帮她上药处理烫伤。
她坐在那里,温和而美丽。或许是因为麻药,她才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卡娜姐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卡娜望过去,看见夏夏朝她走来。
她的手上、身上还沾着血迹。原本灵动的眸子,现在平静沉寂,了无生气。
夏夏看了眼卡娜伤得严重的右手,沉默两秒,她问:“卡娜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
听见她还是要离开,卡娜轻叹口气:“对不起夏夏,这件事我当时答应了会帮你,到头来却没能真的帮到你什么。坤哥现在很生气,最近你要不还是先——”
“我有可以让他同意的办法,我们可以光明正大不被阻拦地离开。”
夏夏认真地看着她,“卡娜姐姐,是你陪着我度过了爸爸妈妈去世后的那段日子,没有你,或许是我的身体先垮掉,也或许是我的心先垮掉。我能重新振作,能重新笑出来,都是因为你的照顾。我是真的很谢谢你。所以我只问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
长长的一段话,声音虽小,语气却坚定。
卡娜听后垂下眸,看着自己受伤的手。
从她跟周寅坤认识到现在,他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她。茶杯碎片扎到手心时很痛,而更痛的,是她的心。他会这样对待她,是因为她明知道夏夏要离开,却没有告诉他。
他有多生气,就有多么不想让夏夏离开。
尽管她中途离开许久又回来,叔侄俩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她也越来越发现,只要周寅坤在家,只要周夏夏出现,不管有意无意,他的目光总会落到夏夏身上。
如今,夏夏说她有顺利离开的办法,而且,她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或许是利用刚才听到的什么遗产,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办法。夏夏是聪明的孩子,经历了今天这样的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傻到再次往枪口上撞。
夏夏并不知道卡娜在想什么,她就坐在旁边等着。
最后终于等来卡娜的答案。
卡娜摇了摇头,对她微微一笑,“夏夏,谢谢你的心意。”
这样的答案是情理之外,却是意料之中。卡娜回来那天说过一句话,她说她相信周寅坤不会伤害她,就算伤害了,她也会原谅他。
这种宽容和爱意,夏夏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她起身,什么都没说地往外走去。
阿耀就在车上,见夏夏没有等卡娜而是一个人出来,他下了车走过来。夏夏看见他,说:“你在这里等卡娜姐姐吧,我自己坐车回去。”
说完也不等阿耀回答,女孩径直走向了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
书房里,周寅坤点了根烟。
火光从墨蓝色的打火机迸出,烟雾弥漫中,那火光映出了一张脸。这个打火机送到他面前时的场景,还很清楚地印在他脑子里。
一个三千泰铢的打火机,还跟他提了两个条件,而他居然还答应了其中一个。
对这个周夏夏,他自问已经对她很好了。而她,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乖顺模样,背地里琢磨的是怎么把她爸遗产偷偷处理掉。处理之后她会做什么不言而喻,上次是偷摸溜出国听讲座,这次说不定就是走了永远都不再回来。
她就这么想离开?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动静虽小,以他的耳力还是听得很清楚。周寅坤啪地合上打火机,打火机合上的同时,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
男人睨了眼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的女孩,来认错,连点认错该有的态度都没有。
夏夏对上那双黑眸,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她以为,他不屑于再跟她浪费时间,会直接要求她把爸爸的遗产交出来。
可等了几秒,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抽着烟,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夏夏走进来,站在他面前,深吸口气,“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周寅坤看着她,此时的周夏夏眸中没有平时的忐忑和害怕,亦没有刚才的恳切和服软,只有满满的平静。平静得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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