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台灯,顺带看了眼一旁的老式小座钟,时针指向了凌晨四点。
阿溪垂头看向书本,鬓间的发丝垂落到了颊边,只得又将“不听话”的头发归拢好。
晾了一宿,头发已经干了。
在屋中待久还不透风,她又觉得有些闷,索性将眼前的窗户打开。
她望向天上薄雾蒙蒙的月亮,一边深吸染上泥土和茵茵青草味的新鲜空气,又一边慵懒惬意地伸了伸懒腰。
随后,她又低下头,扫视了眼前方……
“啊!”
阿溪一个激灵,轻声尖叫了一下,连忙捂住双唇,面色煞白。
对方抬眸,扫视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惊诧。
离窗不过一俄仗的距离,可她却觉得好近好近。再一看,刚被熄灭的烟头埋在了泥地里,自己“圣洁”的领土也仿若被这可恶的烟头与闯入者给污浊了。
她却不敢呵斥吓退对方……
这人坐在暗处,她只得隐约认出对方的衣着与五官轮廓。
这是一名士兵。
德寇……
阿溪有些畏惧,她微微颤抖着双手,想将窗关上,不敢再明晃晃地去瞧他。
对方却轻声笑了笑,用俄语向她问道:
“睡不着吗?”
有些耳熟的嗓音……
原来是他啊,那个来卓娅婶婶家里借水桶的青年士兵。
她对他的印象有些深刻,操着一股酸菜香肠德味口音的俄语。她很怕这群德国佬,当他路过房间门口时,她就被吓得不由自主地躲了起来。
阿溪晃了晃神,再度觑向对方,有些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算是勉强答复了他刚才的问话。
她没敢再将窗关上,而是选择傻傻地坐下,翻起书本,开始复习功课。她有些瑟缩地低垂着脑袋,咬起了手指,夸张到恨不得都快将整个脑袋埋进桌里去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溪后悔了,后悔方才为什么没有立刻将窗户关上。
她竖起耳朵,课本上的文字在她眼前渐渐飘忽,怎么也拼凑不成一段完整的语句或单词,注意力压根集中不起来。
因为,外面的那人还未离开。
……
是她啊……
弗里德海姆在她推开窗时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纵使他此前根本未瞧见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很明显,这年纪不大的女孩是个亚洲人。不知是来自日本、朝鲜还是中国?
弗里德海姆在内心猜度着,只是,他最终没有将这个愚蠢无比的问题宣之于口。
他知道她有多么胆小,便重新斟酌了一番。
待向她问完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寒暄话语,她默不作声地答复了他,又像个刚破壳的“小鹌鹑”一样,恨不得赶紧躲到妈妈的怀抱里。
他挑了挑眉,无奈一笑。
待他又往那温馨的窗口深深望了一眼后,起身拍了拍沾满新鲜泥土的马裤。
随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再打搅这份难得的美好……
阿溪悄悄抬头,望向对方离去的背影。
他的嘴里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话,可她听不懂。
直到他渐渐走远,暗骂自己是个胆小鬼的她才松了口气。
她慌忙起身,抚了抚正剧烈跳动着胸口,迅速将窗户和台灯都关好。随后,她跑回进被窝里,蒙上被子,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才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打算继续睡觉……
……
当弗里德海姆快要走到自己所在屋舍的前一秒时,他又鬼使神差地回首,遥望了那窗一眼。
窗户却紧闭,灯光也灭了。
“小鹌鹑”躲起来了……
阿溪不知道是,其实在弗里德海姆离开之际,他用自己的母语,悄声向她说——
&ot;gutenacht,kleewachtel&ot;
晚安,小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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