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莞初轻轻用棉帕子擦板身试着干湿,鼻子贴得近,像精心的瓷器,搭手扶着木头的艾叶儿有些耐不住,“姑娘,当真要自己做么?玄俊这又没了下落,不如先拿出些银子……”
“行了。”莞初蹙了眉,不愿听下去。玄俊再次下落不明,任是艾叶儿的哥哥多方打听、贿赂醉红楼的姑娘、茶房还有扫地的妈妈,都得不着信儿,那小姑娘像她新换的名字柳云儿一般不知飘去了哪里。可莞初心底笃定她还在醉红楼,还在那深不见底的牢洞里,又失去了踪迹只能是老鸨儿从中作祟。莞初也埋怨自己先前虑得不周,这么追着赎老鸨定是要加价,原以为有几个回合也便罢了,岂料他们竟是将人藏了起来。若是真识得这块璞玉,从此再不撒手也并非难料。只是,莞初还心存一念,那种所在都是认钱不认人,不会为着玄俊一个人耗费这么大的功夫,早晚要现身,此时更要尽心打听,多积攒银子。
“姑娘,你莫急,”艾叶儿见莞初沉了脸也觉失言,小声劝道,“我哥哥还在寻呢,定能找得到。”
“嗯。”
莞初只管低头擦木头,帕子上浅浅的湿痕,这木头快熟了……
“姑娘!”
身后一声急唤,惊得莞初和艾叶儿都回头往门口瞧。绵月匆匆进来,“姑娘,巧菱来了,说大姑娘请你这就过去。瞧那面色像是有什么急事儿,又不便多说,只候在院门儿外头。”
“哦?”
莞初闻言赶紧收拾了往外头去,出了院门,就见巧菱丫头正是来来回回地走得不安生,像是什么事火烧火燎似的。莞初上前道,“这是怎的了?”
“哎呀,二奶奶,您快去瞧瞧,我,我……”巧菱个头儿与莞初一般大小,这一刻握着她的手臂晃着求像是个两三岁的娃娃,“我们姑娘病了,却死撑着不让说病!过了正月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荤的膻的都吃不下,连粥都懒得咽,没人的时候就望着窗子外头,那眼睛里头空的,吓死人了。这几日走路都打晃儿,昨儿下晌一晕,险些就摔了。瞒着太太也便罢了,姨奶奶那边儿也不让我去!”
巧菱说得急,却是一步都没迈出去。莞初听了这一刻也满是疑惑,“那你怎的跑我这儿来?”
“二奶奶,您可不知道,将才我给我家姑娘呈了一碗红枣莲子羹,一口吃下去竟是吐了。”巧菱说着眼圈儿泛红,“这一回姑娘自己也吓着了,呆坐了半晌才吩咐我说去请二奶奶来。”
“请我?”莞初依旧没明白自己有何用。
“我想着可是想跟您说说?”巧菱说着这才扶了莞初抬步往东院去,又求道,“二奶奶,见了我们姑娘您可千万莫说我都告诉了。求着您能开解开解我们姑娘,请大夫来瞧瞧,哪怕让知会给太太和姨奶奶也好啊。”
听这话,巧菱是已然撑不住,怕担待不起。莞初虽是满腹疑惑也紧了脚步,秀筠这般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惊动外人,只是,怎的连自己的娘都避讳了?
匆匆来到东院正堂,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前晌,阮夫人定是在府里头掌事,莞初随着巧菱匆匆进了厢房,略在暖炉边暖了暖身子,挑起荷花粉缎棉帘。
秀筠没穿大袄,一身鸭蛋青的薄袄绸裤盘腿儿坐在炕桌上摆着她的花样子。虽说是显得清瘦了些,可那脸色倒不像莞初这一路来想得那般憔悴,她面色本就苍白,此刻只觉更寡瘦些,眼圈也有些泛黑。
莞初走进去也坐到炕桌旁,巧菱连茶都不及上就将房中的小丫头带了出去,只留下姑嫂两个。
“觉着怎样?”莞初柔声问。
“嫂嫂,”秀筠抬起头,寡白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听说嫂嫂娘家曾是宫中的御医,不知嫂嫂可曾传习得脉法?”
莞初瞧着她不觉轻轻蹙了眉,这女孩的眼中不似从前那般胆怯,水灵灵的眸子朦了一层淡淡薄雾,让人瞧又瞧不清楚,不知怎的,莞初觉得那底下有什么十分坚硬……
“既是身子不适该正经请大夫来瞧,我这点功夫怎敢造次。”
“嫂嫂不便就罢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痛。”
秀筠笑笑十分随意,又低头去弄那花样子。莞初坐在一旁,只觉这暖暖的房中,这安静的人静得异样,她不叫娘却叫了自己来,必是有什么非如此不可的情由。看她的笃定,这身子的痛处该是知道起自何处。明知莞初即便能诊得病因也不能开方子,那这把脉岂非只是……知会她?
莞初伸手轻轻握了她,凉凉的指尖触在那细瘦的腕子上……
心通通跳得擂鼓一般,莞初只觉得冷汗从头皮挣出,狠狠吸了气,依然压不住那似要跳出来的心慌,头眩晕,手脚冰冷,却这所有都遮掩不住指尖下那细滑如珠的流利,清晰的喜脉……
☆、
秀筠有孕了。
莞初一个人呆坐在昏暗的拔步床边,看着眼前的喜帐暮昏之中沉甸甸、黑红的颜色,像堵在人心口的死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长这么大,莞初只当自己比那一般年龄的女孩儿们要见得多、经得多,于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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