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
“叶先生,有时我也想,我是不是该后悔?当初就应该告诉他,他一定会好好儿地疼我,每天给我吃药,安安稳稳陪着我到二十岁,如此,我也可以守着他……”说着,她抿抿唇,低下了头,轻轻羞道,“可我……不后悔。你能……明白么?”
“我明白……”
“……可他不能。而我……也没有力气再跟他说清楚……”
心如刀绞,叶从夕紧紧握了拳,虚拢着她,只觉这人儿单薄飘渺,几是飘离了去……
怎能明白?是他的莽撞断送了她的性命,却要他相信是她心意所愿?那锥心刺骨的悔恨只是稍稍一想,叶从夕就觉心痛难当,天睿正在当局,如何受得?他究竟有多么情痴,叶从夕不知道,可他知道,义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当年西北生死之劫不曾撼动他分毫,可云逸的不辞而别却让他大恸不已,那是知己,这是心爱,从此背负如此心罪,还如何能像从前一样肆意,一样成就?
“……那好,”他终是点头,“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你断药之事,只说旧疾,如何?”
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不行。”
“莞儿,”叶从夕强屏了心头颤,“他是你相公,你……最后时刻该是他守在身边才是!你若连这个都不肯,他会恨一辈子……”
“叶先生……”她抬起头,清凌凌的眸看着他,“我娘亲病到最后,不能抬头,不能言语,形容槁枯……我爹爹伤痛至深,娘走后,他好久不能成眠,完全垮了心智……相公他总说我丑,可我想着……他那么疼我,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模样……我不想……让他看着我那么难看……”
“莞儿,你不会……”
“叶先生,到那个时候,我也不想见你……”
多少年心静如水,此刻,那水都似浪潮汹涌涌上心头,冲上头顶,眼中酸涩难忍,“所以……为了他疏远你,你就成心与闵夫人拌嘴生隙惹他心烦?”
莞初闻言不觉撅了嘴巴,讪讪的,“我原想着我那么闹,总是不占理,他该会教训我,不理我才是,日子久了,他烦了,不再回来,就……好了……谁知,他真的应下把我接到了私宅……”
叶从夕叹了口气,“天睿怎么会为了他娘丢下你呢?你那么做,只会惹了闵夫人,而他根本不怕为了你得罪整个齐府,他离开那里已然不是头一次,还怕第二次?”
“……嗯,遂我想问问你,我该如何……”
“激怒他?”
“嗯。”
叶从夕慢慢站起身,目光远眺,满眼冰冷的湖水,不及心头的寒意万分之一……
“叶先生,”她轻轻地拽拽他的袖子,“不为我,你为他。他若厌烦什么,很快就会抛之脑后,待到……那一天,他许是伤心一下,就过去了。他还是裕安祥和九州行的掌柜,还是与你笑谈尘世之人,你说,是不是……”
他不动,她又求,“叶先生……你若不肯告诉我他的软处,那我只能又哭又叫,撒泼打滚儿了。”
她捏了嗓子,无力的语声俏皮地逗趣,他更觉心酸,长长叹了口气,“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
“我与天睿有约在先,若是有朝一日,你愿意离开,他不能拦。”叶从夕低头看着她,“待他厌烦你之后,你能跟我走么?”
她一愣,“叶先生……”
“山林水涧,远离尘世,你好好儿养身体,天地灵气,许是……能留下你……”
莞初想绽给他一个笑,可一开口却是噙满了泪,“……多谢先生。可我……不想离开他……”
“你激怒他,不就为的是他再不回来见你么?”
她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能离开素芳苑……那小楼上有他们的拔步床,有他们的菱花镜,有伊清庄送给他两个成双成对一年四季的衣裳,她还没穿尽……待到那一刻,她要躺在他们的鸳鸯帐下……
“叶先生,求你,告诉我吧……”
看着她含泪请求,心痛到极致,人已无力把握,良久,他开口道,“天睿……此生最重是他打下的天下,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生意与盘算。你……”
这一点,莞初豁然开朗,喜道,“哦,我明白了。那,我有多少时日呢?”
终是不得不提到这绝命的时日……叶从夕低声道,“还有半年……”
“哦……”莞初仔细回想着,娘亲是卧床两个月后离世的,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得在她有力气闹的时候,这么算起来,两个月左右,嗯,该是够了……
……
起了更,漫天星斗挂得那么高,那么亮,却是耐不得秋风煞凉,呼呼地扫过大街小巷,清理得冷冷清清……
齐天睿从裕安祥出来,眉头紧锁,刘泰行事如此谨慎,始终不曾让仓中粮少于一半,这样一来,若是不想牵扯裕安祥,就万不能抓到同源的把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河南一场天灾究竟是不曾把江南的解救……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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